李長博咳嗽一聲:「付小娘子吃得多也是情理之中。她本身就還在長身子,而且今日又勞累——中午都沒吃上一口。」

付拾一頓時就抓到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對對對,李縣令說得對!」

於是其他人也就見好就收,都趕緊附和。

再笑下去,付小娘子就該惱了。人家畢竟是個小娘子。

付拾一微微鬆了一口氣,恨恨的扒了一口飯:我比男人哪裡也不差好嗎?力氣不差,工作能力半點不差!飯量當然也不應該差!

飯還沒吃完,里正兒子就回來了。

里正兒子看見李長博時候就搖搖頭:「都說沒有借過斧頭給他們家。而且,不少人還說,他們家是有斧頭的。」

付拾一點頭:「在鄉下,斧頭是不能少的。不然,可沒有柴燒。」

里正兒子緩緩點頭:「現在呢?怎麼辦?」

付拾一就看李長博。

李長博將筷子整整齊齊放好,「不急,先吃了這一頓飯,不要辜負了大娘子的心意。」

吃飽了,喝足了,這才好審問。

里正猶豫了一下,又說了句:「有人悄悄說,知道任察有個相好的。不過不是我們村的,是別的村的寡婦。離得很近,走路要不了一刻鐘。」

付拾一眼前一亮。

李長博緩緩道:「那少不得要將人請過來了。」

付拾一也連連點頭:的確是該請過來,畢竟當時金娘死的時候,誰知道那一個寡婦在不在呢?若是在,那這個案子,就更有意思了不是嗎?

里正兒子也點頭:「那我叫人帶你們去一趟。」

李長博微微一笑:「你也忙了半天,來一起吃點兒罷。剛才也沒等你,實在是不好意思——」

里正兒子笑了笑:「我不要緊的,還是殺人案要緊。出了這個事情,我都沒有心思吃飯了。」

李長博慢悠悠保證:「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儘快讓村裡安定下來。」

付拾一聽他們兩人說話都頭疼,乾脆幫李長博一把:「還是先吃一點東西吧,連夜將案子辦了,我們也好回去城裡。城裡還有別的案子呢。」

於是就沒有人再多說,各自悶頭將飯吃了。

唯有里正,大概是什麼也沒聽見,反正心情一直都不錯,也不見多憂心。

付拾一看著還覺得很羨慕:等老了,她也要這樣過日子。萬事不掛心,自由自在,多好啊?

可憐任察,一直被綁在柱子上,沒有吃沒有喝也就罷了,偏偏現在夜一點點涼下來,露水也就下來了。涼悠悠的,讓他本來就疼痛的膝蓋,更加疼痛了。

付拾一吃完了飯,就去了廚房。

然後笑呵呵的打聽起了張金娘的事情:「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付拾一畢竟是外人,本來大家都還有點兒遲疑,不過里正兒媳婦率先開了口:「金娘也算不錯。平時幹活也很勤快,性格很要強,就是有點兒太潑辣了。」

里正兒媳婦嘆了一口氣:「前段時間,有人說看見金娘和別人偷情,過了一段時間,就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連金娘身上的胎記都傳出來了——他們兩口子狠狠打了幾回,嚇得孩子哇哇大哭。」

「這不,才將孩子送回了娘家去。」

付拾一瞭然點點頭:「怪不得。」

「那後來呢?」

另一個媳婦就低聲說道:「那之後,任察就對金娘沒個好臉色,夫妻兩個總吵架。金娘也沒有辦法,偷偷哭了好幾次。我覺得吧,這事兒未必是真的。金娘圖什麼呀?」

另外幾個人也點頭:「金娘好幾次都說,如果知道是誰在背後嚼舌根,那她一定把那個人嘴巴撕開——」

付拾一點點頭:「這個事兒是有點過了。如果真是謠言,最開始造謠的,真該虧心。」

「可憐了兩個孩子。」里正兒媳婦嘆了一口氣:「真的是,可憐。本身就是兩個女娃娃,不招人疼,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金娘一死,她們就更沒有人疼了。」

另一個說:「不只是如此,要真的是任察做的——那她們連個去處都沒有了。」

付拾一聽到這裡,也覺得有些不好受。

有一個媳婦拉住付拾一:「要不然看在兩個孩子面上,就別追究這個事兒了——不然兩個孩子怎麼辦?已經是沒了娘了——」

付拾一一愣。

里正兒媳婦遲疑了一下,也跟著勸:「如果真是任察,要不然就算了吧——」

付拾一面對如此勸說,唯有沉默。

心裡頭甚至也有一絲動搖。

好在這個時候徐雙魚進來叫人,付拾一才得以脫身。

瞧見付拾一面色沉重,李長博上前來,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付拾一將方才情況輕聲說了:「李縣令,你說,這件事情,咱們是不是真的太不講人情了?如果真的是任察——」

李長博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才反問:「付小娘子心軟了?」

付拾一承認了:「是。畢竟兩個孩子很可憐。」

李長博依舊沒說他的看法,只問付拾一:「那你若是兩個女孩兒其中一個,你會如何想?」

付拾一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李長博輕聲道:「律法,人情。孰輕孰重?若無律法,人人不得約束,做事肆無忌憚,世上就亂了套。」

「若是想要約束世人,就要一視同仁。天子犯法,乃與庶民同罪。若真是父殺母,子不告父,對母是不孝。若告父,對父不孝。看似錯在子。可事實上,我認為,錯在父。」

「做了錯事,便要承擔後果。」

「孩子固然可憐,可若不依法處置,如何告慰亡靈?如何讓這世間清明?」

「況且,能如此狠心之人,兩個孩子跟著他,也未必是好事。」

李長博微微一笑:「付小娘子難道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

付拾一頓時羞愧:「還是李縣令看得明白。」

李長博搖頭:「付小娘子只是心地善良罷了。」

付拾一搖頭:「可是卻差一點犯了糊塗。」

李長博仍是微笑:「付小娘子不會糊塗很久,最終還是會清醒過來,知道該如何做的。」

付拾一打起精神:「那咱們去審任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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