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被付拾一微妙笑容弄得背後一涼。

李長博微笑:「有付小娘子監督,想必將來我家夫人十分放心。」

看上去他清風朗月,神態自若,那是半點不怕。

付拾一就夸:「李縣令一點不怕,顯然是沒有這樣的心思,可見的確是個好男人。尊夫人將來必定是有福氣的。」

李長博也微笑:「也是付小娘子警醒了我。女子一生,託付與我們男人,我們更應該小心呵護,切勿讓她們受傷才是。」

付拾一更加感嘆:「李縣令想得明白。」

鍾約寒和徐雙魚對視一眼:完了!又來了!

鍾約寒咳嗽一聲,「一會兒人頭找到了該怎麼辦?」

付拾一被成功岔開了話題:「很簡單啊,拿個東西包起來,外面夾上一層鹽——」

眾人紛紛看過來,有一瞬間的懷疑:我是聽錯了吧?付小娘子說到了什麼東西?鹽?

鍾約寒也驚了一下:「可是,可是——」

徐雙魚愣愣的道出真相:「又不是做腌肉——」

付拾一:……這傻孩子!什麼都能想到吃!完全沒救了!

鍾約寒臉都綠了,無奈的揪住師弟的衣領,然後將他拽到了自己身後:「別說話了。」

徐雙魚還挺乖:「哦。」

付拾一扶住額頭,覺得自己如果是徐雙魚的師父,真的會被氣死。

不過李長博對這個做法也有點兒異議,遲疑著開了口:「這麼做,真的妥當麼?」

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我覺得張金娘本人肯定沒有異議。埋在地里,她皮肉里說不定都被那些蟲子生了卵。到時候挖出來,天這麼熱,很快也會生蛆的。」

眾人惡寒,齊刷刷打個冷戰:付小娘子你可閉嘴吧!而且,人家張金娘怎麼有異議!人都死了!

付拾一笑眯眯:「鹽可以脫水,讓那些蟲子長不起來。」

李長博臉色有些扭曲,他深吸一口氣:「好。付小娘子決定吧。」

付拾一探手:這不是你們問我的麼?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山上的杏花樹底下。

杏花樹這個時節,已經結了許多青澀的果子。

這是一顆老樹了,整個快到成年人的腰粗,而且枝繁葉茂。

付拾一惋惜:「可惜了,以後它的果子,恐怕沒人吃了。」

眾人滿頭冷汗:廢話!這都埋過死人頭了,還怎麼吃!想想只有害怕好嗎?!

付拾一隨後又高興:「那到時候我來看看,反正也不遠——」

眾人:……付小娘子你這是什麼想法?

李長博扶住額頭:鎮定,鎮定,習慣習慣就好了。

鍾約寒忍不住冷冷開口:「有那功夫,買上一筐杏不好嗎?」

付拾一惋惜:「可是沒人吃,不就可惜了嘛。」

徐雙魚出了個主意:「這麼多呢,做成杏干——」

鍾約寒面無表情將自己師弟拎著頭脖子拽回來。

付拾一已經確定了位置——杏樹底下的草皮,只有一塊地方明顯被人動過。

付拾一不確定埋了多深,不敢讓別人代勞,怕損傷了頭,於是手一伸:「來,我來。」

眾人不敢有異議,而且還有點兒微妙:有了付小娘子,好像自己都沒什麼用處了呢?

沒有用處的眾人,最後圍了一圈,給付拾一照亮。

付拾一半跪在地上,拿著鏟子和零時找來的刷子,一點點的將泥土去除。

必要時候,連手指也用上。

挖了足足一刻鐘,付拾一才挖到了那一顆圓滾滾的頭。

也不知道任察是不是良心發現,竟然還用一塊布將人頭包裹了起來。

付拾一有點兒歡喜:「太好了,這樣一來,應該還保存了很多證據。而且蟲卵也會少很多。更不至於髒兮兮的——」

眾人:付小娘子你高興得是不是不是時候?這種時候,請你做出莊嚴肅穆的樣子,甚至悲傷也可以。

李長博也咳嗽一聲:「任家村還是很團結的。」

付拾一明白那意思,於是肅穆點頭:「嗯,這真是個沉痛的事情!太可惜了!張金娘這麼年輕,就英年早逝!」

眾人已經麻木:習慣了付小娘子翻書比翻臉還慢了。

付拾一捧著人頭,小心翼翼放在籃子裡,然後又跨在了自己胳膊上。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這幅形象,嘴角抽了抽。

鍾約寒也差不多。

唯有徐雙魚:「咦,付小娘子這樣好像田裡勞作的少女。」

付拾一點點頭,敷衍一句:「像不像是剛采蘑菇下來——」

采蘑菇……

眾人齊刷刷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個蘑菇我們可不敢吃!

一路下山,付拾一片刻也等不及,直接就要開始驗屍。

李長博怕里正避諱,就問他們村裡祠堂在何處。

最後驗屍地點選到了祠堂。

祠堂有點破舊了,風一吹,有些地方還吱嘎吱嘎響。

付拾一搓了搓胳膊,實誠的來了句:「好像隨時會有什麼冒出來,怪嚇人的。」

眾人搖頭:不,你不要假裝害怕,我不信。

付拾一咳嗽一聲:完了,沒嚇住別人啊。

一切準備就緒,付拾一看一眼鍾約寒和徐雙魚:「你們倆要不要試試手?」

鍾約寒沒有把握,搖搖頭。

徐雙魚也搖頭:「我在旁邊記錄吧。」

付拾一於是親自操刀下場。

付拾一一點點打開了包裹著頭顱的布。

先是濃黑的頭髮,緊接著就是泛著青色的皮膚,最後才是一張臉。

說實話,這張臉現在怪滲人的。

嘴巴微微張開,眼睛也沒閉上,已經散掉的瞳孔,就這麼空洞的看著人世間。

付拾一嘆一口氣:「真相就靠你告訴我們了。」

眾人:付小娘子你能不能別說這麼滲人的話——

付拾一輕輕的將皮膚上的泥土掃去,然後抱起來,先看了看斷面。

「斷面無生活反應,應該是死後所致。這一點,和軀幹短肢是一致的。」

付拾一又仔細看了看脖子:「脖子上並沒有任何的其他傷痕,或是淤青,勒痕,可見並未遭受過暴力。」

付拾一微微皺眉:「眼睛上也並沒有點狀出血——說明並沒有窒息,也沒有任何的撞擊——」

鍾約寒和徐雙魚緊緊的看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付拾一放下頭顱,掰開下巴查看口腔粘膜,發現並沒有任何出血或是破損——

「也不像是服毒。」

李長博不由得奇了:「那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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