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認為:所有人類集體活動中,只有一起吃飯,才是最培養感情的。合不合胃口,一起吃幾頓,差不多就知道了。

讓她很滿意的是,目前看來,家裡這幾口人,還算對胃口。

尤其是吃了一頓飯之後,所有人都明顯自在了很多,以及,互相熟悉了一點。

當然,最有效果的,還是張春盛。

張春盛老實了。雖然還是一樣的嘴巴討厭,可看得出來,他不再像是個刺兒頭了。

付拾一悄悄鬆一口氣:太難了。當個管理者太難了。

付拾一雖然在放假,可是出攤是必須的。

付拾一第二天早上,帶著燕娘和張春盛去了衙門口擺攤。

張春盛有點驚呆了:「付小娘子你是什麼——」

付拾一微笑:「普普通通的人!」

可張春盛看著衙門裡那些不良人客客氣氣過來跟付拾一打招呼,艱難的搖搖頭:不,我不信。

燕娘很善良,悄悄的跟張春盛說:「小娘子越厲害,咱們就越是跟著沾光。你好好的對小娘子,別再亂說話了。」

張春盛習慣性想嗆一句,可看著燕娘老實巴交一臉善意的樣子,硬生生把話咽下去了。

付拾一將卷餅的事情,交給了張春盛。

燕娘負責收錢,擦桌子,刷碗。

阿玫就負責……玩。

付拾一提著河源郡主定的餛飩和卷餅進了一趟衙門送外賣。也順帶去問問柳綰綰的案子怎麼樣了。

徐雙魚見著了付拾一有點兒懵:「付小娘子怎麼過來了?」

付拾一還沒來得及回答,鍾約寒就酷酷的替付拾一答了:「當然是為了掙錢。」

付拾一:……你怎麼這麼了解我。

「李縣令呢?」付拾一直接問。

徐雙魚搖頭:「今天沒來。」

付拾一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東西:「那謝師爺呢?」

謝雙繁正在唉聲嘆氣:李長博說不來就不來,他卻只能在這裡呆著。眼看著花都要落盡了,也沒去賞了花。

付拾一將外賣放在桌上,笑眯眯:「這是河源郡主讓我送來的。」

謝雙繁一聽就精神一振,「哪個河源郡主?」

付拾一壓低聲音:「就是那個河源郡主!」

謝雙繁「嘖嘖」了兩聲:「真是痴情哪。」

付拾一「嘿嘿」了兩聲:「可惜李縣令不在,沒這個口福了。」

謝雙繁捋了捋鬍子,一本正經:「不過也是很有心的。我就替長博收了。」

付拾一從善如流:「對,謝師爺趁熱吃了吧,別糟蹋糧食。畢竟都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回頭將心意告訴李縣令就成。」

謝雙繁笑得褶子都出來了:「付小娘子說得對。」

趁著謝雙繁吃東西,付拾一打聽柳綰綰:「花魁娘子怎麼樣了?」

謝雙繁嘆了一口氣:「昨天刑部過來要人,我沒給。今天還不知如何呢。不過,宮裡那位,倒是有些惻隱之心。」

付拾一也嘆了一口氣:「我一會給她送一點吃的吧。」

謝雙繁頷首:「也好,她的日子,不會多了。」

即便是宮裡那位動了惻隱之心,可是林侍郎也不會善罷甘休。那畢竟是獨子。

付拾一輕聲道:「但願死得乾脆些,別受罪就好。」

這是柳綰綰能求得最好的結果了。

說起這些,謝雙繁拿起來的勺子都又放下了:「可惜了。」

付拾一搖搖頭:「到底是走錯了路,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世上任何一個人,也無法代表正義。無法代表法律。

擅自定罪,處罰旁人,總歸還是只能算動用私刑。

……

付拾一煮了一碗餛飩,送去給柳綰綰。

柳綰綰看見付拾一時,還有些驚訝,隨後笑笑:「沒想到你竟會來給我送吃食。就不怕沾上關係,叫人論做同黨?」

付拾一搖頭:「不過是一碗餛飩。」

柳綰綰低頭,舀起一顆餛飩放進口中,慢悠悠的咬破了皮,吸吮到了裡頭鮮嫩的肉汁。

她吃相極好,優雅,秀氣,甚至略帶幾分仙氣。

付拾一看著她,感嘆:「花魁娘子的確是纖姿國色。」

柳綰綰倏地笑了,「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若是可以,我倒想要做個普通農婦。」

付拾一明白柳綰綰的意思:自古紅顏多薄命。長得好看,不一定會過得好,更大的可能是給自己帶來禍端。

比如柳綰綰自己,如果不是長得好看,說不定也不至於淪落風塵。

付拾一這麼一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忽然就釋然了:長得普通,也挺好。

柳綰綰下一句就是誇獎:「其實付小娘子也很好看。」

付拾一忍不住驚愕:「花魁娘子眼神不好?」

柳綰綰頓住了:她是真的從來沒想過,還有人這麼說自己……

付拾一咳嗽一聲:「花魁娘子這樣,夸誰誰也不會信的。」

美人,尤其是這種絕色美人,對別人誇獎,就是侮辱了。

柳綰綰失笑:「我是說,付小娘子的心,很好看。」

付拾一有點兒發飄了:「花魁娘子這話說得——」

「付小娘子,李縣令待你,也的確很好。」柳綰綰有些羨慕:「若我也曾遇到這樣一個,就好了。」

千金易得,情郎難求。

柳綰綰這會兒的目光,和檸檬精是一模一樣的。

付拾一就更飄了,然後忍不住開始吹彩虹屁:「李縣令的確是千古難逢的大好人。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高潔的人。簡直就是高山白雪,天上仙人!」

柳綰綰忽然不想說話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可看著付拾一神采飛揚的樣子,柳綰綰又有點兒莫名羨慕。

她忍不住想要破壞這樣的神采飛揚。

於是她幽幽的開口:「但是付小娘子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和李縣令之間身份懸殊如此大,將來付小娘子要如何安身?』

付拾一被柳綰綰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給問懵了:「他自是世家子弟,我雖是鄉野小民,但是也不至於就要妄自菲薄。我安身立命,靠的也是我自己本事,又何須憂愁?」

柳綰綰也被付拾一說懵了:「靠的是自己?」難道不是李長博縱容著她在縣衙里胡鬧嗎?

付拾一知道柳綰綰誤會了,當下得意洋洋一笑:「自然,縱是李縣令,也只有求著我幫他驗屍的份!整個長安城,乃至整個大唐,我都是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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