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還沒完全亮,街上的行人少得不得了。

街上一片清凈。

付拾一沒想到自己能找到玉娘。

可偏偏,她就是找到了。

玉娘就躺在橋邊,旁邊就是付拾一擺放燈箱的位置。

昨夜,拾味館的人心情都低落,所以疏忽了竟然沒有將燈箱取回。

玉娘躺在那兒,生死不知。

身上的鵝黃裙子,現在上面全是大片大片血跡和污漬,看上去狼狽得不行。

有那麼一瞬間,付拾一的心跳都停了一下。

她覺得,玉娘可能……

付拾一是秉著呼吸走過去的,每一步,心情都略微有些複雜。

直到她看見了玉娘的胸口有明顯起伏,這才猛然一下子雀躍起來。

她撲上去,摸了摸玉娘的頸動脈,感受到了那壯實有力的跳動之後,心情就更歡喜了。

付拾一扭過頭去,對著家裡喊:「快來人!張春盛!燕娘!」

付拾一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不只是拾味館的人都跑出來,周圍幾家鄰居也跑出來了。

付拾一不著急動玉娘——玉娘的心跳和呼吸目前都很正常,暫時不像是會有生命危險的樣子。所以她的職業本能就開始啟動。

因為街道河邊全部都是石板路,所以並沒有什麼痕跡留下。

連半個腳印都沒有。

付拾一看了一圈,確定是沒有任何痕跡,這才皺眉嘆氣。

又看一眼張春盛等人,輕聲道:「燕娘,過來幫我抬一下人。春盛,你去請大夫過來。」

玉娘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醒過來,連恢復自主意識的趨向都沒有。

付拾一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現在也沒有儀器幫忙檢驗。

反正玉娘能回來,付拾一就已覺幸運——至於其他的,那都先放到一邊!

齊三娘他們門被砸開的時候,一家子都是驚慌的樣子。

等看到付拾一和燕娘抬著的玉娘,齊三娘只來得及看一眼那裙子上的血跡,就直接一下子昏過去。

齊三娘的丈夫石磊還算剛強,趕緊將齊三娘抱到了邊上,然後就過來抱玉娘。

付拾一看著石磊和齊三娘,總覺得這才過去一天,夫妻兩個頭上的頭髮都白了不少。

石磊將玉娘接過去那一瞬間,摸到了滿手的溫熱,頓時又驚又喜:「玉娘!」

付拾一提醒他:「趕緊放到床榻上去,然後我來給玉娘檢查,看看究竟受傷沒有,怎麼身上都是血。」

石磊急忙照做。

那頭,燕娘掐了齊三娘的人中,將齊三娘也給弄醒了。

齊三娘一醒,就撲到了玉娘身邊,心肝肉的哭起來。

付拾一低聲勸一句:「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咱們先看看玉娘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將其他人叫出去,把門關上,然後過來脫玉娘的衣裳。」

「不然大夫一會兒過來了,我們連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齊三娘此時也沒個主心骨,下意識就聽了付拾一的。

齊三娘將人情都請出去,然後關上門,過來跟付拾一一起脫了玉娘身上的裙子。

在給玉娘脫衣裳的時候,付拾一就已經發現了玉娘身上血跡的由來。

玉娘的腿和手上,都有傷口。

傷口不深,沒傷到動脈,所以不至於血流太多。

但看那樣子,付拾一一眼就知道,必是用刀割的。

除此之外,玉娘的頭髮,也沒了許多。之前頭髮散亂著,還看不太明顯,這會兒仔細一檢查,就看出了端倪。

齊三娘看得更仔細:「指甲,指甲也沒了!」

付拾一仔細看了看玉娘的手指和腳趾,果然發現指甲都沒了。

而且估計剪的時候太貼著肉了,好幾個手指頭都被剪破了皮肉。

正因為如此,才更能看出,那絕不會是燕娘自己剪的。

付拾一檢查過全身,除了手腕腳腕上的捆綁痕跡之外,也就只有後腦勺的一處傷痕。

身上,卻半點痕跡也沒有。

付拾一特地檢查了私密處,發現更是半點痕跡也沒有,一切都是正常的樣子。

齊三娘就在旁邊看著,自然也將這個情況看得很分明。

當確定玉娘的清白還在,並未被人玷污,齊三娘一下子就又哭出聲來:「還好,還好。」

付拾一卻皺眉:兇手圖什麼?劫持這麼一個妙齡女子,不為色,只為傷人?

付拾一輕聲問:「那玉娘出門時候,帶的錢多不多?」

齊三娘立刻搖頭:「不多。她出門買胭脂也是用的自己體己錢,都是平日做繡活存下來的,怎麼可能多?」

「那身上首飾呢?」付拾一再問。

女人嘛,身上最貴重的未必是錢包里的錢,更可能是身上的首飾。

齊三娘還是搖頭:「沒有。最貴的就是一對銀鐲和項鍊,你看如今還在呢。」

付拾一點點頭。

的確,玉娘手腕上的銀鐲子還在。上頭還沾滿了血跡。

而項鍊也還在。

並且兩樣東西,看上去也都並不是什麼非常值錢的東西。

付拾一看著玉娘這樣,更加搞不懂情況了:兇手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容不得付拾一多想,大夫就過來了。

付拾一和齊三娘將衣裳給玉娘穿上,然後拉下帳子將人遮蓋,唯獨露出了胳膊來診脈,這才請大夫進屋。

大夫一進來,看見玉娘手腕上的傷痕,頓時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弄的?怎麼還割傷了手腕?」

這傷口整齊得,想說是意外弄傷的,都有點開不了口。

付拾一卻張口說瞎話:「這是打碎了碗,不小心被割傷了。現在傷口雖然結痂了,可人卻醒不過來。您給看看。」

齊三娘只剩下附和:「對對對。就是打碎了碗,不小心割傷了。您快給看看。」

大夫盯著那傷口沉默了半天。

付拾一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就催他快診脈。

最後大夫給診脈,然後就道:「應該是沒有大礙,就是血流多了,有點氣血虧損。」

隨後大夫又有點疑惑:「可是為什麼會昏睡不醒呢……」

付拾一眨巴眼睛:「您是大夫您別問我們啊。」

大夫最後只能道:「要不我扎一針?看看能不能醒?不過我覺得她這氣血虧損成這樣,還是睡一睡,補一補精氣為好。」

付拾一很乾脆:「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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