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嚎啕大哭。

當真是撕心裂肺。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付拾一不忍得別開頭去。

於孝也是忍不住出聲:「她才多大啊!能吃多少啊!」

眾人也是忍不住感慨:是啊,這麼一個小孩子,一餐飯能吃多少?成年人少吃那麼兩口,都夠養活她了。

不過現在說的是針,所以李長博並不在這件事情上多言,只道:「既是你看管孩子,孩子吞了針,你卻一無所知——叫世人如何信你?」

左氏抬頭看著李長博,一時之間登時就有點兒愣了。

她有點反應過來了。

左氏其實並不算是蠢人,只是見識淺薄罷了。事實上她很清楚,剛才吃石頭,就算說破天去,也不可能叫她給那死丫頭償命。

可是吞針就不一樣了。

左氏斬釘截鐵:「我不可能做這種事!這種事情喪盡天良,我可不敢做!這是要害命啊!」

左氏那個樣子,還真不像是在撒謊。

姜氏看著左氏那樣,卻不信,還想撲上去繼續撕打。

不過好在李長博發覺,立刻讓衙役按住了姜氏。

對於姜氏這種作法,李長博也有些頭疼:太影響斷案了。

於孝這個時候也啞著嗓子哀求左氏:「阿娘就跟我說句實話吧!」

於孝那樣子,也怪可憐的。

左氏卻咆哮著給了於孝一個耳光:「混帳!你這說的是什麼混帳話!我辛苦養大你,是叫你這樣不孝?」

付拾一琢磨:這話的意思,是否認吧?

於孝臉上挨了一巴掌,於仁倒是特別痛快:「阿兄也不是我說你,你這也的確是太過分了。阿娘什麼性格,你不知道?阿娘過日子是仔細,但是人可不壞!」

「你這麼說阿娘,阿娘打你都是輕的!怪不得人家都說你娶了媳婦忘了娘,光知道聽媳婦的話!」

於仁這樣一說,其他人都忍不住紛紛側目看他:這像是親兄弟嗎?這分明就是在挑撥人家母子關係啊!

左氏忽然想起什麼來,一扭頭就在人群里找人。

眾人也隨著她的目光去尋找。

結果就看見左氏看住了自己二兒媳婦古氏。

左氏像看到了救星,一下子嚷嚷起來:「你來告訴他們,我有沒有給那短命鬼吞過針!」

古氏尷尬了一下。

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

總體看上去嘛……

付拾一琢磨:看來是不怎麼情願啊。

左氏一愣。

於仁也瞪自己媳婦:「你幹啥呢?阿娘讓你說話!」

古氏臉色更加不自然,說話也不那麼流利:「說,說什麼呢?」

於仁氣得拍大腿:「當然說針的事兒啊!」

古氏偷偷的看一眼左氏,乾笑一聲:「我有沒看見,我說什麼呀——」

於仁驚呆了。

眾人也是不由得看古氏:這是在說,左氏有可能做這個事了?

左氏暴怒:「你這是也覺得我喪了良心?」

這就是靈魂拷問了。

古氏半晌沒說話,臉上的神色要多尷尬多尷尬。

李長博淡淡開口:「古氏,你便說實話就是。」

古氏低下頭去,好半晌才輕輕開口:「其實阿娘是有點偏心。」

「我在家時間多些,家裡的東西,阿娘都是緊著虎兒吃,露兒畢竟是女孩兒,平日在家也要幫忙幹活。吃肉的時候,也就是當著阿兄阿嫂的面兒,才給上一塊。平日他們不在家,露兒就吃最粗陋的飯。還時常吃不飽。」

「露兒若是說餓,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打。若還敢告狀——等大嫂離了家,也打。後頭露兒就不敢告狀,阿娘這才滿意些。」

「大嫂買的那些點心,前腳一走,後腳阿娘就收起來,只給虎兒吃。」

古氏神色尷尬:「我也說了幾次,阿娘都說一個女娃兒吃什麼吃,我就不好開口了。」

眾人聽著,心知肚明:什麼不好開口?分明就是事不關己,懶得多說。

「吃肉那個事兒我也記得。原是給了一塊,露兒被燙了,一下掉在地上,後頭阿娘就不給了。說沒有多的。」古氏笑得更尷尬:「後來還是我看露兒實在是嘴饞,就偷給了兩塊。」

「也不敢多給,怕被阿娘看見了,反倒是惹出事端來。」

「針這個事情,我就是真不知道了。興許阿娘為了讓露兒長教訓呢?」

古氏說著往後縮了縮,似是為自己的話不安。

姜氏聽得都呆了。

好半晌,姜氏恍惚呢喃:「都怪我,都怪我,竟沒給你生成男兒身……」

同樣是自己的血脈,就一個性別差——

付拾一本來就心酸,看姜氏這樣,心裡頭就更加揪起來。

左氏聽著自己小兒媳婦說自己那些話,也是呆了。

於孝和於仁兩兄弟,也都呆了。

左氏氣得渾身顫抖:「你胡說八道!我就是再狠心,我也不敢給人吞針啊!人死了我怎麼交代?那也是我孫女!」

到了這個境地,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付拾一偷偷看一眼李長博,感受到了他的頭疼:要不怎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

李長博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謝雙繁出個主意:「不如拉下去打板子。」

這種事情,謝雙繁都有經驗了。

不老實的,不承認的,打個二十板子,去了半條命,自然就老實了。

李長博思忖片刻,「言之有理。」

付拾一欲言又止:會不會屈打成招?

不過轉頭一想,反正左氏也不是什麼好人,打一打,就當是替那小女孩討公道了。也叫其他人看看,震攝震攝——

反正各個時代,審案子的程序不同,還是入鄉隨俗吧。

李長博目光從這家人臉上挨個兒滑過去,仿佛在思量先打哪一個。

那目光,還真是嚇人的。

左氏怕挨打,而且是怕極了。

還沒打呢,光是李長博的目光,就讓她覺得受不住,肝膽俱裂那種感覺。

左氏忽然就大喊起來:「肯定是她!是她!她是當繡娘的!她的針最多!我平時連個針線都沒時間做,哪碰過針!」

「我們家裡,就她們兩個做針線!」

「不是她,就是她!」

左氏先指小兒媳婦古氏,又指了大兒媳婦姜氏。

那神色,還是有點像嚇得慌了神,胡言亂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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