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蒸籠大戰,持續到了鍾約寒忍無可忍的出聲:「我出錢。」

付拾一登時換了副嘴臉:「那還不快去買?」

眾人:……原來真的是缺錢嗎?真的不是必須用舊的蒸籠嗎?

唯有大廚默默抱緊了自己的蒸籠,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蒸籠買來的時候,付拾一已經將骨頭和爐子都準備好了。

洗冤錄里說,要蒸兩個時辰,也就是四個小時。

四捨五入正好一上午。

付拾一將蒸籠刷乾淨之後,鋪上一層白紗布,就將骨頭擺進去,開始蒸。

為了保證效果,付拾一還親自守著。

只是陳年老骨頭這樣蒸起來的味道……有點像是那種變質了的臘肉。

那種感覺……讓人覺得既有點怪異的香,又有濃烈的臭。

春麗蹲在旁邊啃貓耳朵。

貓耳朵是付拾一之前教張春盛做的。

貓耳朵這種小吃,名字來源於形狀。那就是一個貓咪耳朵的形狀。

因為薄薄的,脆脆的,口感可能也像?

反正聽著春麗「咔嚓咔嚓」的吃,付拾一覺得自己也有點想吃了。

於是湊上去,就讓春麗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口。

李長博過來時候,就看見的是這麼一副情景:付拾一帶頭,一圈兒人都在驗屍房吃零嘴。

而且那聲響還格外清脆。

清脆得叫人忍不住也想吃上一口。

付拾一也沒想著獨吞,所以很是自然而然的就將貓耳朵小竹筐遞過去:「李縣令嘗嘗?」

雖說這個環境有些……不合適,但是看著付拾一笑眯眯的樣子,李長博還是沒克制住伸出了手去。

貓耳朵分兩種,一種椒鹽味的,一種蜜糖味的。

付拾一吃的是椒鹽味道的。

貓耳朵炸好了之後,就在面上撒了椒鹽,然後均勻拌好。

這樣吃起來,除了面香之外,還有鹹味兒和麻味兒。

李長博沒怎麼吃麻味。

所以很快就覺得舌頭上麻木一片,難受得他忍不住想倒吸一口氣。

付拾一笑容就更燦爛了。

李長博:……

付拾一不懷好意的慫恿他:「特別好吃,習慣了就覺得更好吃了。李縣令再吃點!」

李長博揚眉,而後還真是聽話的捏起了一片,放入嘴裡,面無表情的吃了。

付拾一沒看到想要的結果,只能悄悄遺憾。

同時又有點兒心疼李縣令:估計是難受的。

李長博過來時候,就已經是臨近中午了。

這一蒸籠的骨頭,也要好了。

付拾一掐著點掀開了鍋蓋。

骨頭蒸到了這裡,幾乎已經沒了什麼異味。顏色都變成了正常的牙黃色。

付拾一將蒸籠端下來,將骨頭晾涼了,而後一節一節撿起來,放在早就準備好的門板上。

經歷了這麼多時間的「摩挲」,付拾一早就知道傷在何處了。

傷在第五節和第六節的肋骨上。

明顯能看出斷裂的跡象和刀刃造成的痕跡。

換言之就是,長期臥床導致了死者的影響不良,尤其是缺鈣。所以骨頭特別脆弱。

在外力的作用下,就特別容易裂開和斷掉。

而這種痕跡,就說明當時死者的確是有被刺穿肋骨的遭遇。

付拾一一面擺骨頭,一面與李長博稟告:「死者右胸第五第六節的肋骨有損傷,像是刀刃造成——」

「推斷死者曾經被匕首從這裡捅進去。因為對方力氣很大,所以甚至造成了其中第五節的肋骨有斷裂跡象。」

「這個部位刺入,是肺。」

付拾一用手指從那部位做了個刺穿的動作。

然後就道:「肺部受傷,會引起肺部大出血,但是死亡卻還是需要一個過程。應該不會很快。」

李長博已經可以很快理解付拾一的意思:「所以,如果是官府的人過去時,人就已經沒氣了,那就說明,死亡應該更早。」

付拾一點點頭:「但是不排除一個問題。那就是死後傷。」

這個傷口如果只是用來掩人耳目——

那就不是真正的死因。

付拾一輕聲道出自己打算:「用紅傘照一照,看看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

李長博頷首,隨後親自取來了紅紙傘。

紅紙傘一撐開,骨頭就看著有點不大一樣了。

有幾處骨節,透出一股殷紅的顏色。

但是傷口處,卻沒有。

付拾一看在眼裡,然後讓開位置,給徐雙魚他們也仔細看了看。

「若是生前傷,因為出血的問題,血液會滲進骨頭裡。所以被這麼一照,骨頭會有血痕。」

「若是死後傷,那時人的血液已經不會流通,所以就算有傷口,也只是輕微出血,血跡也不會侵入。」

徐雙魚喃喃道:「那就死後傷了。」

「再看這幾處。」付拾一指著左臂:「這裡血跡反而明顯,說明死者曾經受過毆打。還有這裡,肩胛骨也是。還有這根肋骨——」

付拾一甚至拿起來骨頭仔細讓他們看。

然後就發現了上頭的輕微骨裂:「看這個裂痕。」

徐雙魚深吸一口氣:「這位夫人死之前,挨打過!可是她一個當家夫人,怎麼會挨打?」

付拾一輕聲道:「所以,這個事情才顯得更加蹊蹺。既然這個傷不是致命傷。那麼她的死——」

付拾一將全身骨頭檢查一遍,分別在腿骨上又發現兩處紅痕,以及輕微骨裂。

別的不敢說,這死之前挨打過的事情,是鐵板上釘釘子了。

付拾一看李長博。

李長博的神色有些清冷,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堅定:「再繼續查。看看真正的死因是什麼。」

付拾一卻嘆一口氣:「只剩骨架子,倒是未必查得出來——目前只能肯定,這是死後傷。」

李長博點點頭,揉了揉眉心:「盡力看看。」

這個事兒到了這一步,也算是有了一個肯定:這個事情不管牽扯多大,看來是必須折騰下去。

只是……李長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也正好看李長博。

四目相對,李長博微微一笑:「辛苦付小娘子了。」

付拾一心虛道:「辛苦李縣令了才是。」

這件事情一旦開始,李長博就等於是卷進來了。也不知會不會給他惹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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