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陛下的打趣,李長博面不改色:「畢竟是要關乎日後生活,自然不能不想。」

那義正言辭,冠冕堂皇的樣子,都叫人咋舌。

最後陛下也忍不住被逗笑了:「這話是實誠話。」

頓了頓,又道:「其他事情朕不干涉,但是你要記得自己身份。不管什麼情況……記得你是誰。」

說這話時,陛下眼底全是深邃。

而語氣,也是意味深長。

李長博只應一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最後高力士送李長博出來。

高力士一個沒忍住,問了句:「付小娘子若真是……那豈不是這麼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一個鄉村野丫頭憑藉本事爬上來,得了敬重,那是出人頭地。

可若是原本該是身份金貴,卻不得不這般,那就是吃苦受罪。

李長博對於高力士的濃厚疑惑,只輕聲道:「付小娘子原本是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付小娘子。一個大家族嫡女,不如付小娘子金貴。她那一身本事,便是男子也比不上。」

李長博這話讓高力士愣了一下。

隨後高力士腦里就忍不住的浮出了一個念頭來:難道李縣令對付小娘子那般……是為了付小娘子那一身的本事?!

這個念頭讓高力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咋舌道:李縣令這麼豁得出去嗎?但是身為世家嫡子,不至於吧……

反正不管至於不至於,李長博面色不改的出了宮。

所有人都不知,接下來到底是怎麼樣一場動盪。

高力士回到陛下跟前。

陛下緩緩吩咐:「叫人盯著點長安縣。別叫長博吃了虧。他是棟樑之才,別折了。」

李長博眼下雖還嫩點,但是打磨打磨,就可成器。

高力士知道陛下喜愛李長博,乾脆利落應了:「那付小娘子那頭——」

結果忐忑的高力士,就聽見了一聲輕笑。

這一聲輕笑,讓高力士有點兒發懵。

陛下滿不在乎的語氣道:「一個小娘子罷了,還能叫天翻了?而且,當年的事情,的確蹊蹺,若真能查出來,倒是好事。也好看看,誰這麼大的本事。至於她的安危——關鍵時候護著也不費事。」

「畢竟,她也真將方子送進來了。是個孝順的。」

高力士:……聽聽陛下這個語氣,都用上了孝順這個詞!真當是自家女兒了?

宮裡如何,外頭自然不知。

付拾一正在專心研究怎麼做蘑菇油。

今日有人背了一筐蘑菇來賣,新鮮得不得了,張春盛全買了。

眼看夏天就要過去,蘑菇肯定是不會再有,付拾一除了曬乾之外,思來想去,就覺得也只能做成蘑菇油了。

說起蘑菇,付拾一就忍不住砸吧嘴巴感慨:「在西藏,有一種蘑菇,很好吃。叫做松茸。那種滋味——說是蘑菇里的極品也不為過。」

春麗「咕咚」的吞了一口口水:「真這麼好吃嗎?」

付拾一問她:「蘑菇好吃嗎?」

春麗咽著口水點頭。

付拾一就給她形容:「松茸比蘑菇好吃一萬倍!」

春麗驚得半天沒說話,連口水都忘了咽下去。

以她的想像力,實在是想像不出來,到底該好吃成什麼樣子。

付拾一拍了拍春麗的肩膀:「等有機會,我帶你們去吃。」

張春盛沒吃過,覺得付拾一說得誇張了,於是撇撇嘴:「小娘子就哄我們。蘑菇而已,還能有肉好吃?」

付拾一恨鐵不成鋼:「一看你們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你們覺得肉好吃,是因為肉吃得少!等天天都可以吃肉吃到飽,你們就覺得其他東西好吃了!」

張春盛很頭鐵:「那也不可能蘑菇比肉好吃。」

付拾一輕哼:「你們看李縣令,就知道他覺得肉好吃還是菜好吃了。他們這種從小見多識廣的,才是真正識貨的人。」

肉好吃,但是世上的確有比肉好吃的存在。

松茸就是其中之一。

付拾一想著松茸那特有的味道,口水都滴答下來,又有些遺憾:可惜現在想吃可不容易。那東西又嬌貴,運不出來啊!

她心裡盤算,想了又想:不過,倒是可以請商人幫忙買點曬乾……

付拾一想得很美,然後回過神來,想了想自己的家當,登時又默默放棄:還是太窮了。根本經不起折騰。

李長博從宮裡出來,直接到了付拾一店裡。

彼時付拾一正炸蘑菇呢。

蘑菇的香氣被油一炸,仿佛更加濃郁,以至於整個廚房都是那種鮮美的味道。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半點沒有君子遠庖廚的意識,反倒是滿面放鬆:「陛下允了。」

付拾一聽了這句話,頓時鬆一口氣,差點筷子都掉了。

她咧嘴笑起來:「那就太好了。咱們可以敞開了手腳去辦了。」

李長博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沒少擔心。於是便道:「付小娘子與我做一碗餛飩吧。」

這個時辰,不早不晚的,吃一碗餛飩墊墊,倒是正合適。付拾一連連點頭,也猜到他恐怕怕進宮不好方便,不僅沒吃也沒喝。

所以,她趕緊將竹筷交給張春盛:「你來繼續炸。」

至於餛飩,付拾一想了想,乾脆往肉餡兒里加了一點蘑菇——蘑菇一煮就會出湯,到時候餛飩餡兒只有更好吃的。

一琢磨起吃的,付拾一倒是沒了功夫去想別的。

等到一碗餛飩做好端出來,付拾一的心態也徹底穩了。

李長博緩緩舀起一個餛飩吃了,然後露出笑來,在付拾一期待目光里夸道:「付小娘子做得越來越好吃了。」

付拾一一面得意,一面心裡頭吐槽:果然還是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啊!

李長博吃完了一碗餛飩,連湯都喝乾凈。

付拾一奉上一杯大麥茶,輕聲道:「為了這件事情,李縣令受累了。」

李長博定定看付拾一,反問一句:「我不是長安縣縣令嗎?本就是分內之事。又為何有這麼一說?」

付拾一一時之間也就沒話可說。

反正她心裡是覺得,這個事兒是為了她的私心,就是連累了李縣令。

李長博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說起一件事:「我想,辦個學堂。仵作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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