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終王寧吐槽不吐槽,也不能改變這頓飯吃得一言難盡的事實。

飯桌上,李長博和杜太夫人又將付拾一誇成了一朵花。

鳳娘和雲娘然後就被辣哭了。

付拾一總覺得,可能不是菜太辣,而是真想哭。

畢竟,吃個普通的燒豆角,怎麼可能辣哭了?

最後,付拾一到底還是大發善心,說了句實話:「其實我也算勝之不武。」

於是姐妹兩齊刷刷的看向了付拾一,那眼神……

在這一瞬間,付拾一覺得自己就是姐妹兩人存活下去的希望之光。

付拾一咳嗽一聲,仔細說下去:「你們都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這一行,講究的就是一個手穩。」

「所以,其實不管是多遠,多重的東西,只要讓我熟悉熟悉,我基本上,還是能投中的。」

其實這是假話。

只是投壺不算太難而已。而且她還悄悄的練了幾次。

要換成弓箭什麼的,準頭自然就不行了。

「而且你們輸掉不是因為準頭不夠,是因為你們心裡頭慌了。我表現太好,你們知道無論如何贏不了了,也怕丟面子,所以就更加緊張。」

「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手就無法穩,自然會投不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付拾一攤手手。

姐妹兩個登時就陷入了沉思。

而付拾一這一番言語,也的確是讓王爍和王寧姐弟兩個驚訝了一回。

說實話,兩人都沒想到,付拾一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之前付拾一的表現,倒像是個十分充滿敵意的,一直也有點兒針對姐妹兩個的意思。

王寧臉色稍微緩和,又將姐妹二人寬慰一番,見她們的確是有點兒釋懷的意思,這才看一眼王爍:「時辰不早了,回頭就該宵禁了。改日我再過去與弟妹說話。」

畢竟現在離得近,什麼時候想見就能見了。

王爍卻看一眼李長博,緩緩道:「我有幾句話想和長博說。」

於是他們二人就在前頭走,付拾一和王寧,加上姐妹四個就遠遠的慢慢跟著,好讓他們說話。

付拾一心思一直都在李長博身上,所以倒是沒什麼說話心思。

只有王寧在和姐妹兩個說話——說的話也是寬慰和誇讚,估計是怕姐妹兩個傷心。

等快到了大門口的時候,鳳娘和雲娘對視了一眼,緊接著都看向了付拾一。

雲娘柔聲開口:「今日多謝付小娘子的寬慰,也多謝付小娘子的坦率。以後若是有機會,再和付小娘子玩。下一次,我們定要努力。」

鳳娘也附和:「對,下一次一定不讓你輕鬆贏了去!」

看她那氣鼓鼓不甘心的樣子,估計肯定會找機會扳回一城。

姐妹兩個這一番舉動,付拾一有點兒意外,王寧也有點意外。

隨後王寧卻笑起來,眉目都舒朗了:「這才對嘛,這才是我王家女該有的氣度。不過是一場輸贏,又算得了什麼?這樣的對手,更該做朋友才是。」

小家子的人,就當不起王家女的名聲。

付拾一笑眯眯的迎戰:「好啊,下次若是你們贏了我,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於是姐妹二人雙雙神色大變,臉色扭曲:「這個還是算了。」

這下,付拾一隻剩下了聳肩的份:至於這麼嫌棄嗎?仵作怎麼了?誰沒個死的那天啊!

王寧也被三個小女郎之間的俏皮給逗笑了。

一時之間,氣氛倒是空前的和諧。

前頭李長博和王爍的氣氛,卻不太和諧。

王爍一開始沒開口,李長博也就等著,所以氣氛多少有些沉凝。

結果沒想到,一直快到了大門口,王爍才開口:「聽說最近你在查一樁陳年舊案?」

此時天色多少有些昏暗下來,偏燈籠還沒點亮,王爍背對著夕陽,顯得臉上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尤其是一雙眼睛,幽深得仿佛是要將人吞食。

可是李長博卻沒有半點退讓,直視那一雙眼睛,嘴角甚至微微上揚起來,有那麼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語氣雖然恭敬,卻不見半點心虛:「沒想到舅舅連這個事情都知曉。」

「不過,這件事情,有什麼問題嗎?」他不動聲色將這個問題拋回去。

王爍收回目光,看向遠處的天空,緩緩道:「作為長輩,你剛踏入官場,我還沒來得及教你一些事兒。今日忽然想起。就跟你說一說。」

他的目光深遠,語氣也是意味深長:「有些時候,人要學會裝糊塗。太較真了不好。有時候牽扯太多時,說實話,真不能太往深處挖。」

「十年前,是何等的亂像。」他收回了目光,重新看住了李長博,緩緩道:「別忘了,那時候,宮裡那位,也還在苦苦掙扎呢。」

甚至,王爍伸出手來,輕輕的拍了拍李長博的肩膀,如同一個真正長輩教導晚輩那樣:「別人砸了你的腳,不算疼。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才叫疼。」

說完這話,他收回手,朗聲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快些走吧。」

於是姐妹兩個就匆匆追上來。

王爍領著她們二人,告辭離去。

李長博送到了大門口,一直也未曾再說話。

即便是馬車走遠了,他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付拾一看向王寧疑惑的臉,輕聲道:「夜裡風大,夫人您先回去吧。」

王寧皺眉,下意識覺得他們二人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可是思前想後,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再看向付拾一,王寧雖然仍是抗拒付拾一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可卻也著實討厭不起來。斟酌再三之後,終於還是說了句:「以後也不必如此見外,叫我一聲伯母罷。」

親近的世交,互相之間叫伯母,是尊稱,也是親近的象徵。

要是關係不到位,還真不能隨便亂喊,否則人家是會不高興的。

說實話,乍然聽見這句話,付拾一多少也有點兒驚訝的。不過很快就笑眯眯的、脆生生的喊了一嗓子:「伯母。」

王寧雖然還想維持住自己的板正嚴肅,可還是露出一絲絲笑容來:「嗯。」

付拾一這頭還沒怎麼樣,那頭方良看著,心裡頭卻高興得不得了,忍不住的就悄悄戳了一下自家還在發獃的郎君:郎君啊!你娶媳婦的日子恐怕是真不遠了啊!你怎麼能錯過這一幕!怎麼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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