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譚泉沒立刻回答,反而開始遲疑。

付拾一的聲音如影隨形:「你在猶豫。你怕被我看穿。你還是想撒謊,想騙過我。」

譚泉的手指痙攣一般的縮緊,又神經質的飛快鬆開。

看著他坐立不安的樣子,付拾一笑容更加燦爛。

衙役和方良看著付拾一的樣子,都有點兒佩服和驚嘆:原本以為厲海已經足夠嚇人了,卻沒想到付小娘子這個更可怕。

「你想撒謊,就說明你認識。」李長博淡淡出聲,「我這裡還有一樣東西——」

他拿出來那個令牌來,飛快在譚泉面前晃了一下。

譚泉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一瞬間卻瞳孔變化,呼吸都急促了一點。

付拾一慢悠悠的戳破他:「你的眼睛肌肉在縮緊,你的呼吸也急促,所以你認出來了。而且這個東西,對你挺重要。」

譚泉的呼吸徹底亂了。額頭上更是不住的浸出了冷汗來。

眾人齊刷刷吞了一口口水:這個感覺真有點兒可怕啊。

相信任何人,在這種被看穿一切的眸光下,都會覺得不自在。

「你若主動交代,尚有功。若等我們查清楚——或許你命都保不住。」李長博淡淡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恰到好處的擊碎譚泉最後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付拾一幽幽的嘆息,滿是遺憾:「李縣令不該給他說這個。他既是其中一員,那……肯定沒少做過壞事的。等全部挖出來,也不用等別人救他了。」

說到了這裡,付拾一又一次滿懷惡意的一笑:「還可以等著葫蘆娃救爺爺——」

李長博揚眉,疑惑看一眼付拾一:葫蘆娃救爺爺?

於是付拾一現場講了一回小故事。

尤其是側重了葫蘆娃救爺爺,一個個上門去被收拾的部分。

相信譚泉應該會懂得其中的意思。

譚泉的確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有點兒紅了眼睛——

付拾一默默的拉著李長博往後退了半步:狗急跳牆什麼的就不好了。

事實上,譚泉這會兒想的還真是狗急跳牆:臨死之前拉上一個墊背的,也沒什麼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厲海手裡抱著的刀上。

沒等他想一想,厲海便冷冷道:「你不行。」

譚泉:……

時間差不多了,李長博徐徐開口:「戴罪立功,或可活命。做官是做不得了,但以後還可做些生意,安享富貴。」

為了別人的利益送命,值不值?

在窮途末路的譚泉眼裡,這樣的一條路,反倒是成了最後的希望。

他開了口:「我怎知道你不是騙我?」

李長博心平氣和:「我是李家人。李家人從不騙人。」

還別說,聽上去還真有那麼幾分說服力——

譚泉猶豫再三之後,到底選擇相信。

畢竟這個事情,實在是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而人總歸是懼怕死亡,想要活命的。

「荷包是上面塞給我的。」他輕聲言道,「裡頭就這麼一句話。這是任務,必須完成。」

「令牌是我的。這是身份證明。只要看到一樣的令牌,就知道都是自己人。」

「那你們為誰效忠?」李長博盯著譚泉眼睛問。

譚泉卻搖頭:「我不知道。這個令牌,是我的上級給的。」

「那你上級是誰?」李長博從善如流。

結果譚泉還是搖頭:「我們碰面時候,都是戴面具或是蒙著臉。互相只靠令牌相認。」

李長博微微皺眉。

若是這樣,只怕接下來不好查了。

付拾一也有點兒失望。

不過很快李長博忽然問了句:「那你做的事兒,陳斌可知曉?」

陳斌是文安郡主的丈夫,正好是譚泉的上司。

譚泉搖了搖頭:「他不知。」

「那王家呢?」李長博再問。

譚泉還是搖頭否定了。

李長博深深的看他一眼,最後只問了一個問題:「那你如果想聯繫別人呢?」

「去一個酒館。帶上這個荷包。給錢的時候給掌柜看一眼。當天夜裡就會有人過來。」譚泉低頭說道,說完了竟然有點兒意味索然:「但是出事之後,酒館就關門了。」

說完就將地址告訴李長博。

接下來李長博也沒再問什麼。

譚泉倒是問了句:「我能睡了嗎?」

「睡吧。」李長博留下這麼一句,然後領著付拾一和厲海出來。

付拾一低聲對李長博道:「陳斌知道不知道是未必,但是……王家應該知曉。」

畢竟王佳都警告了李長博。

李長博點點頭:「但是沒有證據。」

「查一查那個酒館的位置。」李長博揉了揉眉心,臉色有些不太好。

厲海忽然說了句:「青熊幫幫主齊志交好的王爺,是淮安王。」

這個信息忽然被抖出來,一下子讓付拾一和李長博有點兒懵。兩人齊刷刷看住了厲海。

厲海面無表情:「根據線人情報,齊志不知怎麼認識了淮安王,而後兩人交好——」

付拾一試探著問了句:「這個交好,是單純意義上的,還是那種意義上的——」

於是冰山臉裂開,多了一絲無奈:「不知。」

李長博不怎麼自在的咳嗽一聲:「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是牽扯到了付縣令,那或許是該查證付縣令的案子。」

付拾一眼前一亮,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陳安案無非滅口,查出來是誰其實也是想順騰摸瓜。

無非就是當年付家殺妻案的分支。

而付家殺妻案,則是付縣令案子的延伸。

最終,所有的案子,都要回歸到一個地方上:那就是付縣令的案子。

查出付縣令當初是怎麼死的,因何而死……一切自然明朗。

付拾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們這麼久,竟是饒了彎路。」

李長博頷首:「我也是剛才才想明白。」

所以,無需費太多的精力在其他地方,主要是一個事情:幕後那個人。

想明白這一點,李長博微微一笑:「刑部若再來要陳安那個案子,就給他們。」

付拾一明白他的意思:煙霧彈。李縣令是打算放個煙霧彈,迷惑敵人。

於是她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拉長了語調:「暫時的蟄伏,是為了更好的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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