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之後,付拾一害怕白澤謄繼續說這個事兒,趕忙招呼:「來來來,驗屍了。」

說完自己就先朝著屏風後頭走去。

白澤謄面色僵硬瞬間,最後又吐出一口氣,揚聲道:「這個事情不著急,付小娘子慢慢考慮。我是真心的!」

付拾一走得更快了。

李長博:!!!

那婦人見李長博臉色不大好,好像是不喜白澤謄,當即就抿了抿嘴,上來跟他套近乎。

可惜李長博只是神色淡淡。

敏郡王看得分明,默默的替李長博擋了。不過卻有意無意打聽起剛才的事情——總覺得一定有什麼大快人心的事情!

李長博涼颼颼的看了敏郡王一眼,而後便也去了屏風後頭:「我去看看。」

白澤謄也立刻跟上:「我也去看看。」

李長博頓住腳步,客客氣氣的將把白澤謄攔了:「官府辦案,閒雜人等不可靠近。」

白澤謄一愣,等到李長博進去了,這才反應過來:不是沒正式報案嗎?

然而方良已經十分牢靠的將去路擋得結結實實。

白澤謄想看一眼都看不見。

他最後只能陰沉沉的看方良。

方良歉然一笑,卻半點不肯挪開。

最後白澤謄碰了一鼻子的灰。

婦人看著,終於痛快了。

敏郡王饒有意思的看著,慢悠悠喝一口自己帶來的茶水,又抓了一小把瓜子開始嗑,那樣子,不像是來做見證人,倒像是來看好戲。

白澤謄拂袖坐下了。一句話沒多說。

而付拾一這頭,已經準備好開腹驗屍。

開腹之前,她先和翟升他們幾個言道:「如果我沒記錯,板狀腹就是腹腔感染的症狀。不出意外,很可能裡頭……已經變了樣子。嗯,不會太好,你們做好心裡準備。」

付拾一自己說完,就摸出了口罩戴上,還往夾層里加了一點橘子精油。

瞬間,柑橘那種特殊而濃烈的香氣,就撲鼻而來。不敢說可以完全壓住外界的味道,但是肯定能夠緩和很多。

李長博也從容的摸出了自己的口罩,然後朝著付拾一伸手。

付拾一也給他來了一滴。

徐雙魚等人都不甘落後。

翟升還親手給他爹翟老頭也點上精油,戴上口罩。

而後,付拾一就下刀了。

柳葉刀瞬間劃破皮肉,付拾一動作嫻熟而穩,沒要多久就將腹部切開了。

當腹部切開腹膜那一刻,一股味道就開始瀰漫。

付拾一他們點了精油,還不是最先聞到的。

最先聞到的,竟然是白澤謄。

他霍然起身:「這是什麼味道?」

沒人回答,因為付拾一這會兒用工具將腹腔整個的撐開了。

而那裡頭的味道,也瞬間穿透了口罩,壓住了精油,撲鼻而來。

饒是付拾一他們已經算是身經百戰,還是被這種臭氣給熏得瞬間作嘔。

這種味道,和屍體腐敗的味道還不太一樣……

整個腹腔里,都是一塌糊塗。

腹膜全部都有充血和化膿的跡象。

而那些內臟上,也沾了許多粘液和渣子。

付拾一屏住呼吸,飛快道出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腸道破裂。」

一般來說,其他臟器破裂,只是出血,並不會有太多髒污的東西。

唯有腸道和胃——這兩樣任何一樣一旦破裂,裡頭裝的東西,就會污染整個腹腔。不管粘在什麼臟器上,都可能會引起感染。

付拾一這話讓其他人都開始聚精會神的看她手上的動作。

而付拾一,則是一點點檢查腸子。

她瞪大了眼睛仔細找——不用多大的破損,綠豆大就可能引起腸內容物泄露。

繼而引發腹膜急性感染。

最後,付拾一就檢查到了盲腸附近,很快發現了端倪。

盲腸已經完全壞死,而且腐爛發黑。

而盲腸附近的感染,是最嚴重的。

看到了這裡,就已經是沒有任何懸念了。

付拾一呼出一口氣,將那一截腸子給他們看:「你們看,這就是最開始的感染源頭。可能是闌尾急性發炎,但是沒有治療,所以引起了穿孔,繼而導致污染整個腹腔,再一次引起了更嚴重的感染。」

「腹膜吸收能力很好,所以這些髒東西沾在上面,很容易就能讓它被感染。」付拾一將腸子放下,仔細解釋:「而這個感染,很快會發展成全身感染,就會引起高熱,嘔吐,還有寒戰。」

所有人看著那一截髮黑的腸子,都有點兒不寒而慄。

徐雙魚乾巴巴的問:「那,那就沒有什麼徵兆嗎?怎麼就沒治療呢?」

「闌尾最開始發炎,會痛,但是等到壞死了,反而就不會再痛了。」付拾一看了眾人一眼,有些無奈:「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哪裡疼痛抗一抗,忍一忍就能過去。可有時候,這種事情,拖久了之後會越來越嚴重。不痛了,可能是因為壞死了,所以反而就成了一團死肉,不再能讓人疼痛而已。」

「所以,你們記住了,以後哪裡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去看大夫。請大夫看看是不是哪裡出毛病了。」付拾一幽幽的開了個玩笑:「畢竟棺材板也不便宜啊。還不如吃了藥,好歹多活幾年。」

眾人一時之間有點錯亂:這個難道是個笑話?

李長博咳嗽一聲,「那死因呢?」

「就是全身感染。」付拾一篤定道:「這個時候,就連骨頭,腦子,每一滴血液里,都有病菌,所以根本沒法再治療。」

眾人點頭。

付拾一猶豫一下,問了句:「要不要,將腸子給家屬看看?萬一她不信怎麼辦?」

李長博聽了,沉吟一下之後,就點頭:「倒也是個主意。」

不過沒等李長博去問那婦人,那婦人就尖叫起來:「不不不,我不看!」

付拾一攤手手:哎,剛才那麼言之鑿鑿的,這會兒怎麼又不看了?

李長博無奈看一眼付拾一,有點責備又有點縱容,硬生生就被旁邊幾個人看出了一點溫柔來。

翟升打了個寒噤:也就李縣令,受得了我師父!但是李縣令你的眼睛,真的沒問題嗎!

付拾一咳嗽一聲,吩咐三個徒弟:「那你們進行縫合?」

翟升點頭如搗蒜:「我們來我們來,您歇著。」

翟老頭言簡意賅:「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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