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和那婦人面面相覷,她嘆了一口氣:「我懷疑不是意外。」

那婦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一瞬間渾身都哆嗦起來:「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句話,她費了很大功夫才問出來。

付拾一看一眼門口,遲疑道:「就是……我懷疑你丈夫可能是自殺。」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婦人忽然就像是抽空了渾身力氣,軟軟的就往下坐,更是長出一口氣:「你……你……」

付拾一趕緊去扶住了她:「您先別著急,也別太激動,只是說懷疑。不管怎麼著,人都死了,咱們再著急也沒用了不是!」

這話她剛說完,一抬頭就看見李長博站在門口,一臉的一言難盡看著她。

付拾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啥……

她低頭看一眼懷裡的婦人,果不其然就看見對方眼眶通紅,吧嗒吧嗒掉眼淚。

付拾一僵硬又尷尬,最後心一橫,乾脆利落岔開話題:「那房門——」

「倒也沒用門栓。一推就開了——」那婦人哭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可昨兒晚上我睡之前,還過來看他的,那時候都還好好的。」

李長博走過來,聲音放柔和了些:「那這幾日,他可有不順心的事情?昨日你們可有說什麼話?他交代過什麼事兒沒有?」

那婦人不停的搖頭,依舊是只剩哭。

不只是她哭,那小孩也哭。

一時之間,屋裡哭聲震天響。

付拾一試探著勸了句:「要不然,我們幫你查一查?看看他為什麼尋了短見?」

不管是意外,還是自殺,也是要去官府備案的,所以的確是要弄清楚原因。只是一般官府不管這個事兒,除非有人報案。

但是現在既然遇到了,看著兩人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付拾一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

她看向李長博:「要不你先回衙門?我在這裡弄這個事兒。」

李長博倒不急:「衙門那頭有謝師爺,我也幫你一起。」

其實李長博什麼忙也幫不上——無非就是想在這裡看著付拾一。

付拾一點點頭,也就沒催他,只又看母子二人。

那小孩最先回應:「你只要幫我們,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我能幫你家天天挑水!」

付拾一:……我不挑水,我有水井。

那婦人也點頭:「勞煩小娘子幫咱們看看吧——」

她環視一圈,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淚又落得更凶了:「雖說人死如燈滅,可總要知道為什麼。」

王二祥他們已經將屍身安置妥當,這會兒又湊了過來。

也不必吩咐,王二祥就主動問:「我能做點什麼?」

付拾一猶豫片刻,就搖頭:「你們不用動。」

然後她就去了書桌前頭。

書桌不大,除了筆墨紙硯之外,就是兩本書,還有一個算盤,以及一個帳本。另外還有個小箱子擺在書桌旁邊,粗略打開一看,裡頭都是帳本。

拿出來的那個帳本是擺在正中間的。而且是翻開的。

上面還有硃批——

桌上硯台里,還有已經乾涸的墨,另外還有一個盤子裡是硃砂。

硃砂也是調好了,又乾了。

付拾一再看看那筆,也是一紅一黑,都沒來得及洗。

筆洗里一團渾濁,看樣子昨日不僅沒來得及洗筆,也沒來得及倒了髒水。

再看燭台里,蠟燭是燒完了的。

付拾一拿起帳本仔細看了看,便側頭問那婦人:「你丈夫是帳房先生?」

那婦人點點頭,低頭將眼淚擦了擦,這才哽咽道:「是。他也沒別的本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小時候一直讀書,如今也只能賣點字畫,幫人算帳為生。」

「年底了,如今他就幫人盤帳。這個是前日拿回來的。說是主人家趕著急要。所以才熬夜弄——」

付拾一點點頭,隨後又拿起箱子裡其他的大概翻了翻。發現基本都有了硃批。

「這麼多,他兩天就算完了,的確是厲害。」付拾一咋舌驚嘆:「這怕是從拿回來就沒睡?」

那婦人點頭:「是。拿回來當天,就沒睡。天快亮了,還是凜兒勸他,他才去睡了一會兒。」

「那這兩日,你們可曾吵架?家裡有什麼事發生嗎?」付拾一問那婦人:「或者說在外頭他有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婦人搖頭:「昨日除了凜兒跟他吵鬧幾句,就沒發生什麼事兒。家裡窮,我抱怨了兩句,但後頭也沒什麼了……至於外頭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付拾一點點頭,「我再去看看屍身。」

說完這話,付拾一就走出去堂屋,仔細看了看屍體。

屍體面容自然不必說,的確是十分安詳,和剛才進來時看的沒兩樣。

而且臉色紅潤,嘴唇鮮紅,和一氧化碳中毒死的症狀一模一樣。

付拾一盯著看了會也沒看出什麼名堂,索性就伸手去撩袖子。

一撩袖子,倒是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死者胳膊上,有淤青。而且不只是一條。

付拾一眉頭一跳,又飛快將另一隻袖子撩起來,然後發現另一條胳膊上也有。

此時屍僵還未緩解,付拾一併不能夠將兩條胳膊放在一起對比。不過根據淤青位置,她基本可以斷定:「這是防禦傷。」

婦人和凜兒不懂,都是一臉疑惑:「啥?」

但是不管是李長博,還是王二祥,看付拾一驗屍多了,對這種專業術語也十分了解了,當即就都有點驚訝:「竟然有防禦傷?」

付拾一點點頭,而後推斷:「看淤青顏色,估計也就是這幾天剛受傷的。」

一時之間,李長博面上只剩了沉吟。

「這幾日,他出去過嗎?」付拾一問那婦人。

那婦人點點頭,又搖搖頭,而後指了指那一箱子帳本:「前日出去,將帳本帶回來的。然後就再沒出去過。」

「他有沒有跟你說,在我外頭髮生了什麼事兒?」這次問話的,就換成李長博了。這個事情到現在,怎麼看都是有些奇怪。

意外肯定不是意外,可是自殺……好好的人,為什麼會自殺?

不僅是付拾一覺得納悶,就是李長博和王二祥,心裡也是疑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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