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付拾一的表情太難過,所以李長博猶豫片刻之後,就鄭重其事的坐直了,雙手甚至放在膝上,凝視著付拾一,認真的說了句:「付小娘子想吃什麼?」

頓了頓,他甚至無師自通:「是旺旺大禮包嗎?」

付拾一心知肚明,李長博並不知道旺旺大禮包是什麼東西。

但是他鄭重其事的態度,還是讓付拾一一下子就心情飛揚起來,因為思念旺旺大禮包帶來的遺憾和傷心,也煙消雲散。

她愉快的點點頭,十分坦然的承認了:「是旺旺大禮包。旺旺大禮包就是零食。一種鹹鹹脆脆的長條米餅,還有一種是甜甜的脆脆的,表皮上沾了雪花一樣糖霜的米餅。只是我也不會做,恐怕是再也吃不著了。」

李長博歪了歪頭,似是有些疑惑,良久才輕聲問了句:「為何吃不著了?」

「會做這個零食的人我也不知住在哪裡,就偶然吃過幾次,現在也找不著了。我自己又不會做,可不是吃不著了?」付拾一有點兒疑惑,不知道為什麼李長博會在這個問題上這麼糾結。

結果下一刻,她就聽見李長博鄭重的說了句:「不管天涯海角,如果找到,我陪付小娘子去吃。」

付拾一愣住。

如今車馬很慢,即便是坐船,也沒有大輪船那樣快。

只從蜀地來長安,她就走了一個月。

如果還要去更遠的地方,甚至要走上半年一年的。

更不要提起路上會遇到的各種艱難險阻。

李長博說出這樣話,可見其將她想吃這件事情看得多重。

付拾一看著他鄭重嚴肅的樣子,甜蜜一小會兒,又忍不住浮出傻笑來問他:「李縣令這樣在意這件事情嗎?不會覺得為了吃個東西,跨越千山萬水不值得嗎?」

然而大概今天李長博出門時候,就將蜜糖水灌飽了。

他就保持著那種神情,說了句:「值得。付小娘子喜歡美食,吃東西時候,很快樂。而付小娘子吃不到旺旺大禮包,很傷心。」

「我不願叫付小娘子傷心。」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微翹起化成一個微笑,而後抬手按住胸口:「付小娘子傷心時,我心頭,也很難過。」

付拾一感覺自己徹底被蜜糖給腌透了。

不管是呼吸,還是四肢百骸任何地方,都是甜蜜蜜的。

滴答滴答的往外冒著甜水。

她四下張望一眼,忍不住跑過去,伸手環住了李長博的脖子,來了個緊密的擁抱。

李長博就這麼的,結結實實感受到了臉頰壓在了一團柔軟上——

他覺得氣悶的同時,更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付拾一後知後覺發現李長博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熱情,反倒是渾身僵硬如同石像。

再一低頭,她就看見他通紅的耳朵。

紅到了什麼程度呢?感覺毛細血管全部都充血到了極限,下一刻就要爆裂。

付拾一嚇了一跳:「李縣令這是怎麼了?」

她退後一步,仔細端詳自家小男朋友。

李長博眼底一片複雜,臉上紅得比晚霞更絢爛三分,他看著付拾一,幾乎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感覺腦子裡亂糟糟一團,根本找不到頭緒。

而且好像……說什麼也不合適。

兩人四目相對,付拾一滿腦子糊塗,李長博抿嘴不言。

打破沉默的,最終竟然是一管鼻血。

看著李長博鼻下忽然出現的殷紅,付拾一陡然瞪大了眼睛,心中無比震撼:不是吧!不是吧!真爆血管了?

李長博自然也感覺到了鼻下一熱,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就伸出手指抹了一下。

淡粉色的指尖上,殷紅的血珠刺目。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他霍然站起身來,同時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付拾一嚇了一跳,腦子裡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也隨之壓下,她四下拚命瞧:「得想辦法止血——」

頓了頓又想起來:「低頭,低頭,脖子往前伸,讓血流下來。要麼就仰頭,讓血流進嘴裡吞下去,千萬別堵在喉嚨那兒!更別都聚集在鼻腔里!」

血液會凝結,到時候會形成巨大血塊。

萬一血塊不小心掉入氣管,那就要命了!

李長博最終還是選了低頭這個做法——咽下去什麼的,有點兒噁心。

不過他看著付拾一團團亂轉去找棉布的樣子,半點也不想多留,匆匆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然後就這麼落荒而逃。

甚至連方良都沒叫——方良在後廚吃面呢。

看著被李長博出去時候掀得不停晃蕩的棉布帘子,付拾一沉思:為什麼他跑得像是惡狗在後頭追一樣?流個鼻血而已,哪至於這麼激動……

等等,激動?!

付拾一悟了。然後閃電般的低頭看自己胸口。

小籠包雖小,可也是有料的。

而且現在還沒有那種海綿的,厚厚的偽裝神器……

付拾一伸手捂住了臉頰,感覺天塌地陷。

而李長博走出去好一段之後,這才被冷風吹得稍微冷靜了一點:剛才他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

又過一會兒,他感覺鼻子裡的熱流也漸漸的止住了。

李長博放下手,看著手掌上的鮮紅,面上就慍怒起來:這種事情……

最後,整個李家都被驚動了:因為李長博不僅流血,而且臉色奇差。以至於看見的人,都忍不住的猜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杜太夫人和王寧知曉這個事情時候,剛一起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過橋米線,正喝茶消食呢。

乍然聽聞李長博流鼻血,王寧一下就坐直了:「怎麼了?打架了?還有哪裡受傷沒有?」

杜太夫人伸手按住王寧:「長博及冠了,他自己的事情,必能處理好。」

只是一轉頭也問:「傷得嚴重不嚴重?上了藥沒?讓大夫看過沒?」

這些東西,婆子們哪裡知曉?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王寧風風火火的提著裙子站起來:「不行,我得去看一眼去。」

當娘的不放心,杜太夫人也沒攔,只叮囑:「回頭叫人給我回一句。」

王寧人已走遠了,聲音傳回來:「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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