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的語氣還有點兒玩笑。

可李長博卻絲毫笑不出,甚至神色更加凝重:「從現在開始,一定讓春麗不離你身邊半點。」

頓了頓還是覺得不放心:「讓方良也跟著你。每日住在拾味館。」

再頓了頓,他還是覺得不怎麼放心,於是又添上一句:「不然付小娘子還是去我家住著,等抓住兇手。」

付拾一直接就被這話逗笑了。然後卻搖頭拒絕了:「放心,我會小心。他想對付我,肯定沒那麼容易得手。」

而這個時候,翟升找到了一點細微的地方:「嘴角!死者嘴角有一點破的痕跡。」

徐雙魚和羅樂清登時看過去。

徐雙魚小聲問:「會不會是剝皮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割裂傷,和撕裂傷,和擦破皮都是不一樣的。」付拾一提醒:「你好好看看。」

徐雙魚於是湊上去仔細分辨,良久才不是很確定:「好像是撕裂傷?」

翟升則是很肯定:「絕對是撕裂傷。」

羅樂清也點頭:「撕裂傷。」

付拾一又看向其他人:「還有其他地方嗎?」

「指甲。」徐雙魚小小聲:「他的指甲缺了一塊。食指上。指甲帶肉全都沒了。不過看樣子傷口有段時間了。」

「我看得是腳。」羅樂清等他說完,也說道:「死者腳上沒有老繭。手上也也沒有。所以應該不是做體力活,也不用出去奔走。身上也比較白皙,可見應該不怎麼出屋子。」

「還有,我看了他的頭髮。頭髮烏黑柔亮,應該是家境不錯。肚皮上脂肪層厚實,可見也是吃得不差。」

「還有一點就是,他的肩膀,兩邊有點不一樣。有一邊皮膚更厚實一點。仿佛肌肉也更厚一點。」

羅樂清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驚呆了徐雙魚和鍾約寒。

付拾一看一眼他們兩個一臉震驚的樣子,「嘖」了一聲,略帶嫌棄:「你們兩個,不行啊——」

徐雙魚和鍾約寒:……心酸。

羅樂清還是挺厚道,小聲解釋:「女子還是心細些。」

李長博調侃一句:「那付小娘子以後多收女徒弟。」

付拾一似笑非笑看一眼兩個男徒弟,然後咳嗽一聲,說起自己發現:「基本上你們加起來,也都很全面,不過你們都沒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老繭。」

「老繭?」三個人異口同聲,然後都去抓屍體的手查看。

果然屍體右手無名指上,是有老繭。

李長博對這種老繭最熟悉:「看來此人經常寫字。」

「結合這麼多發現,你們覺得……這個人會是做什麼的?」付拾一再問幾人。她自己也搖頭:「我想了這半天,只覺得可能是富家子弟。」

李長博輕聲道:「也可能是帳房先生。」

徐雙魚琢磨了一會兒,傻乎乎道:「會不會是趕考的學子?」

付拾一敲他:「趕過路的人,皮膚會這麼白?」

徐雙魚喪氣低頭,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翟升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書鋪的老闆。」

最後輪到羅樂清,她搖搖頭:「我想不出來。主要是我想不到,他肩膀那兒是怎麼造成的——」

「背著東西。」付拾一輕聲解釋:「你看常年背著背簍的人,就知道他們肩膀皮都要厚一點,如果是單肩的話,肌肉也會有變化。」

因為背帶會不斷的摩擦,皮膚長年累月下來,會變得更厚實,也就是俗稱的老繭。

而如果東西沉重,那麼就要用力,就會鍛鍊到肌肉,從而帶來肌肉的變化。

這個原理,就與左右手肌肉會大小不同一個道理。

付拾一這個解釋,登時就讓眾人恍然大悟。

李長博想了一想,輕聲吐出一句:「我應該知曉他是誰了。」

頓了頓,他側頭吩咐:「去請白大夫過來一趟。」

付拾一瞬間反應過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李長博微微頷首,不傲視付拾一是猜對了。

付拾一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尋仇?」

「還是……殺人滅口?」付拾一覺得有點兒不寒而慄。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那些殘缺不全的白骨。

那樣多的骨頭……那麼多的人命……

她又打了一個寒噤。

然後喃喃道:「或許我知道,那些骨頭為什麼殘缺不全了。」

李長博看向付拾一。

付拾一聲音更輕了:「人體解剖。」

這句話,好半晌都沒人回應。

所有人都在腦子裡想了想,人體解剖該是什麼樣。

然後不由自主的就將目光落在了驗屍台上。

依舊是白白的皮,帶點牙黃的脂肪,以及紅紅的肉。

最後,所有人都齊刷刷打了個冷戰。

徐雙魚磕磕巴巴的說:「這麼一來,為什麼兇手這麼熟練的原因,也就解釋清楚得通了。」

付拾一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進行這種試驗呢……」

李長博已經緩過神來,沉聲說了句:「只是揣測罷了,不能作數。先讓人辨認再說。」

他語氣更加鄭重:「如果這個人真是白大夫那邊失蹤的大夫,那這個案子,就和老觀主那案子有關聯。恐怕要移交。」

付拾一點點頭,想了想有點兒不情願:「刑部辦案效率太低。」

可真要移交,也沒辦法。

徐雙魚他們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真移交了,他們就沒法跟著一起破案了。

翟升忽忍不住說了句:「不過還好,看傷口都是死後傷,不是活著時候就做的。還算是有點人性——」

這話好似在替兇手說話。

可是實際上,只是替死者慶幸罷了。

這樣的剖骨試驗,如果在活著時候做,估計人會受很大折磨,且只要不傷到要害,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死的。

付拾一都忍不住被翟升說的這個事兒弄得心裡毛毛的,她瞪了翟升一眼:「別說這麼嚇人的事情了。」

徐雙魚愣愣道:「這一個死者是這樣罷了……」

這下,所有人都哀怨的看向了徐雙魚。

付拾一忍不住抱怨一句:「驗屍這麼多年,我就沒被嚇到過。但是這一次,我真有點兒心裡發毛……」

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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