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星他還和他阿耶碰過面嗎?」李長博低下頭,溫聲問了一句,倒是很有騙人的感覺。

結果這次木頭不要糖就直接回答了:「好像是沒有。他阿耶總是將糖放在一個地方,還有信,說是怕被人看見。」

木頭吸溜了一下口水:「那些糖可真好吃!」

付拾一看得鼓了鼓腮幫子:我給你糖你還說得不情不願,李縣令啥也不給,你說得比誰都多!怎麼,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仿佛為了印證付拾一心中的猜想,木頭又加了一句:「他阿爺給過星星一個魯班鎖,可好玩了!」

魯班鎖這種玩具,不算是特別難得的玩具,大城市裡到處可見,都是哄孩子玩的。

也就是鄉下地方,所以才覺得稀罕。

付拾一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腦殼疼:「那林星說沒說過,去了還回來嗎?」

木頭搖頭:「沒說過。」

李長博垂眸思量片刻,問了一句:「那他喜歡他現在的阿爺嗎?」

這話一問,現場頓時陷入沉默。

木頭覺察到了氣氛的變化,登時往門後縮了縮,偷偷的拿眼睛看令狐惠。

令狐惠臉上有點兒尷尬和僵硬,不過最終他還是勉強擠出個笑來:「沒事,木頭你說實話就行。我不生氣。」

其實看木頭這個反應,就不難猜出林星曾經說了什麼。

令狐惠往旁邊走了幾步,仿佛是不想多聽。

而李長博則是微笑看木頭,柔聲鼓勵一句:「沒關係,說出來也不打緊。」

木頭剛要開口,就被自家阿娘石娘子拽了一把。

石娘子訕訕一笑,說了句含糊的話:「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

也不知說的是木頭,還是說的林星。

李長博微笑一眼看過去,面上和氣,眸光卻銳利。

石娘子登時不言語了,不太自然的將嘴閉上,手緊緊的攥著自己兒子,有點兒後悔。

付拾一伸手將木頭拉過來,而後將荷包里的所有糖都倒出來:「你跟我們說說,這些糖都給你。」

滿滿一捧糖片,都用糯米紙包著,看上去如同一個小小的寶藏在熠熠閃光。

這個寶藏顯然是吸引到了木頭。

他小小的眼睛裡都開始充滿耀眼的光芒,小手更是忍不住的朝著那寶藏伸去——

付拾一一股腦將糖全部塞進了他手裡,然後才笑眯眯催促:「林星到底說了什麼呀?」

木頭捧著寶藏,眼睛都不肯挪開,然後說道:「星星說,還是他親阿爺好。他親阿爺將來能全心全意對他好。不像是現在,雖然看著好,可還是沒那麼親。從來不抱他,也不背他。每次他生病花了錢,臉都拉得比驢長——」

「而且星星還說,人家告訴他的,將來要是他阿娘再生一個,現在這個阿爺就不疼他了。還會虐待他。」

木頭偷偷看一眼不遠處的令狐惠:「他還打過星星手板!可凶了!星星不聽話,他就特別凶!」

付拾一:……

李長博若有所思的看一眼令狐惠。

石娘子又開了口,尷尬得更加厲害:「這都是小孩子瞎說,他們哪懂得什麼?再說了,後爹做到了這個份上,也不錯了。打手板那是因為要教孩子認字。」

說完她就迫不及待牽著木頭回家去;「我們先回去了。這個事情其實也跟我們沒讀到關係——」

沒多大關係是沒多大關係,只不過木頭說出來的這些話,都叫人有些目瞪口呆。

原來林星並不喜歡令狐惠,而且早就和他生父聯繫上,甚至是早有打算要和他生父一起離開。

剛才木頭說話的聲音雖然小聲,但是令狐惠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會兒令狐惠的臉色很不好看,神色也是帶著幾分隱忍沉默的意思。

劉遠松輕輕拍了拍令狐惠的肩膀:「小孩子家不懂事,根本分不清好壞。孩子我們回頭幫你們找——」

「不必了。」令狐惠忽然開口,生硬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既然是覺得他親阿爺好,那就讓他去吧。他自己不願意留下來,我勉強他做什麼?十幾歲了,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要什麼。」

這話不可謂是不賭氣。

劉遠松心知肚明這是賭氣,當即無奈嘆一口氣:「說這個做什麼?孩子家家的——只要平平安安的,不比什麼都強?」

「不找了。」令狐惠重複一遍,顯得十分堅持:「他走了就走了。」

劉遠松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最終還是李長博輕聲提議一句:「這樣罷,林娘子才是林星的生母,這個事情事關重大,還是問問她的意思再說。若她也說是不找了,自然聽她的。若她不放心,不管是自己去看一眼,還是我們這頭代為幫忙打聽一下,都可。」

令狐惠沒吭聲。

眾人也不著急,等著他慢慢的想。

最後,令狐惠才陰沉著臉吐出來兩個字:「行吧。」

然後,他頭也不回在前頭帶路。

付拾一他們緊跟在後頭。

林娘子對於他們的去而復返有點兒驚訝。

不過這點驚訝,對比令狐惠說完了前因後果之後的真相,顯然並不算什麼了。

聽完了前因後果,林娘子足足有一炷香時間沒說話。

臉上的表情也是幾經變化。

從最開始的驚訝,漸漸變成了傷心,最後就變成了失望,但是等到最後,卻又變成了愧疚。

只是這個愧疚,也不知我對誰。

令狐惠看著林娘子就要開口,於是輕聲說了句:「臨娘,要我說,咱們就乾脆不管了。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林娘子張開的嘴又閉上,她看著令狐惠,說不出的歉然。

令狐惠一把握住了林娘子的手,柔聲寬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這又有什麼要緊?星兒畢竟是人家的親生兒子,我就算對星兒再好,也是後來的。」

「星兒對我有戒備心,也是理所當然的。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我就是失望這孩子悄無聲息自己走了,完全就沒想過你會擔心。」他嘆一口氣:「你含辛茹苦拉扯他,他卻如此不懂事——所以我才說,乾脆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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