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半仙看著那穿著壽衣在一桌席面前大快朵頤的小老兒,那油汪汪的雞腿饞的他只啃了一張烙餅的肚子咕嚕咕嚕的響,越發覺得自己今兒是倒了血霉才會被秦流西找上來。

他又不傻,看這陣仗,就知這小老兒壽數到了,秦流西來送他上路呢。

而自己的用處?

鐵半仙看向面色平靜的秦流西,時不時給小老兒斟酒,也不知此時跑來得及不。

關老兒打了個飽嗝,又喝盡杯中酒,臉色紅潤,吁出一口長氣。

他看看秦流西又看向玉長空,道:「想不到我老關頭打了一輩子棺材,一家子死剩自己了,還有你們這樣的矜貴人兒送我最後一程,我老關頭真箇值了。」

他起身,鄭重地向秦流西施了一禮。

秦流西也起身,回了一禮。

鐵半仙在一旁站著,看到這一幕心裡有幾分不舒坦,喉頭滾了一下。

「您也別慌,小虎兒在呢。」

她看了一眼在他身側站著擦眼淚的小鬼,垂了垂眸。

鐵半仙聽了這話,心中一驚,下意識地順著秦流西的視線看去,空無一物,但他卻感覺到,並非真的無物。

這小煞神……

鐵半仙額上滲出些許冷汗來。

關老兒聽了秦流西這話,也露出笑來,道:「好。」

他開始在屋內走動,一步步一寸寸的走,手摸過桌子上打造棺材的物事,邊走邊嘆氣。

從外間,再走至內間,眾人才看到,裡面已然收拾妥當,只余了一張床板一個竹枕,空蕩蕩的,也不知是不是小老兒自己收了燒了。

他環顧一周,最後停在屋內的一張長桌前,那裡擺了幾個牌位,一個香爐,香還在燃燒,他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待您去了,牌位我都會拿到清平觀供著,逢年過節,也不會短了你們的香火,放心。」

「放心,我是放心的,只是勞動您啦。」關老兒擦了擦眼角,露出一個笑容來:「該走啦。」

有一陣陰風卷進來。

秦流西沒有動彈,臉色平靜。

玉長空卻是睜大眼,看著虛空一個陰森旋渦湧現,隨著鎖鏈聲響起,一穿著吏服慘白著臉的鬼差出現。

「喲,大人,又見面了,這是?」鬼差看到秦流西,快步上前,拱手施了一禮。

秦流西點點頭:「是個相熟的老伯,為往生者造了一輩子的棺材,也叫有些小功德,勞你送一程,到時候投胎隊伍中,讓他們插個隊。」

鐵半仙從陰風起就僵硬著身體,感覺有什麼東西來了,再看秦流西,她嘴巴一張一合的,聽不到在說什麼,但就是在和某個存在對話。

娘,娘哎!

他從良可以嗎,能不能別這麼整?

鐵半仙再看向關老兒,卻見他已經平躺在床板上,雙手搭在腰腹上,嘴角含笑。

「大人,您也知道,現在投胎的鬼魂多的是,就怕……」

秦流西瞥了過去。

鬼差臉色唰地變得慘白,改了口音:「怕什麼的是不能夠的,大人吩咐,小的必定拼盡全力辦了。」

「放心,不會讓你難做,時辰到了,先做事吧。」秦流西道。

鬼差擦了一下額上的不存在的汗,哎了一聲,從懷裡掏出生死薄,來到床前,唱念:「關大,生於庚午年五月,卒於……」

秦流西和玉長空看著鬼差念完,手上勾魂鎖一抖,關老兒落下最後一口長氣,魂兒已是從肉身起來了。

玉長空呼吸微窒:「!」

小虎兒看到關老兒的魂兒,已是撲了上去,後者則是拉住了他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憐愛。

關老兒拉著小虎兒,兩人雙雙向秦流西行了一個禮。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雙手掐訣,些許功德金光飛到關老兒身上。

關老兒訝然,又深受感動,再度施了一禮。

鬼差看在眼裡,很是羨慕,心道這老兒何德何能,大人親自送上路不說,還賞了些功德金光,有這些,下輩子都能投個好胎。

鐵半仙看到秦流西掐法訣,心頭震動,怪不得這小煞神能說那樣的話,原來是個同道中人,不,是大能!

她掐的法訣,他甚至看不懂啊。

秦流西又取了黃紙,親自疊了好幾個金元寶放在聚寶盆化了,落在了鬼差手上,關老兒爺孫手上。

有錢能使鬼推磨。

鬼差得了這好處,笑容更為的真切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去吧。」秦流西揮手,想到什麼,又問他:「對了,那個惡鬼可是擒住了?」

鬼差臉上一苦,搖頭:「那傢伙太狡猾了,害得我們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躲在哪要生什麼事,大人若見著了,好歹往我們這兒通知則個,以免亂了陰陽。」

惡鬼出逃是大事,逃到人間為禍蒼生,他們地府也是要擔大責任的。

秦流西眉尖蹙了下,道:「好說。」

鬼差再沒多言,向秦流西行了一禮,便帶著關老兒祖孫倆消失了。

陰氣漸散,玉長空這才吁出一口長氣,看秦流西仍在沉思,便輕咳一聲。

秦流西回過神來,看床板上的關老兒氣息早無,便取了一枚銅錢放在他嘴裡含著,再以白絹覆面,這才看向鐵半仙,道:「行了,替他裝殮封棺打齋醮吧。」

鐵半仙瞪大眼指著自己:「???」

不是,這樣的事憑什麼是他來?

秦流西聽到惡鬼還沒有消息本就心情不好,眼看鐵半仙要撂挑子的樣子,臉一沉:「怎麼,收了銀子想不辦事?」

鐵半仙身子一僵!

好漢不吃眼前虧,鐵半仙賠著笑臉道:「不是,這位大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真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饒我一回吧。」

「廢話少說,你既會齋醮,又是入道之人,替這小老兒裝殮打齋又咋的?做啥,你堂堂一神棍,還怕鬼嗎?」秦流西睨著他。

怕是不全怕,就是不得勁。

「您聽我辯解……不是,您聽我說……」

「我不聽。麻溜的別費唇舌,天都黑了,我得回家睡覺。」秦流西滿臉不耐煩:「收錢不辦事,這鬼差領著關老兒還沒走遠呢,要不要我召他們回來和你說道說道?」

鐵半仙:「!」

哪裡來的流氓惡霸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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