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苦主在,又是人倫事件,秦流西不會自作主張,要怎麼做,她不管,只管把這王村長給安撫好,除了這怨氣,讓他家安生把人送走,她的事就完了。

王大勇問,她也就直接看向苦主:「你咋看?」

王村長一時被問住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子,再看王三全,知道這人是頂不住,以後王家,還得靠長子。

「他是長子,這事讓他來定。」王村長有意要看長子的能力。

秦流西把話一傳,王大勇頓時猶疑了。

王三全跪爬到他面前,合著手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是一時錯手,他是我親爹,我再渾,那裡敢真殺啊?也是一時心裡發慌,怕著醜事敗露壞了咱家的名聲,這才下手大了點。」

王大勇氣道:「你現在不壞,也壞成屎了。」

這樣的事發生在農家,都是一陣風就傳遍十鄉八里的,他們王家,是沒臉做人了。

「大哥,我真會改的。」

「那是我爹,也是你的,就這麼由著他帶著怨氣走?」

王三全哭著說:「我這是被那賤人勾的呀。」

王大勇瞪向幾乎要把自己縮小的胡氏,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攪家精,她一進門他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果不其然。

再看王三全,他又有些搖擺,爹死了,這是自己的同胞親弟,就是要報官,抓了,那結局呢?

不報官,爹這裡就過不去。

王大勇左右兩難。

王村長瞧著,嘆了一口氣,飄到秦流西身邊,道:「我這大兒,少了點魄力狠勁,看來以後是當不成王家村的村長嘍。」

秦流西不置與否,道:「他可比你有後福。」

王村長一聽,小意地問:「小大師您這是哪家的高人?」

「大師就大師,怎麼還加個小字?我乃清平觀的道長。」

「哎喲,是清平觀的大師。」王村長向她拱手拜了一禮:「今日多虧有你了。」

「是啊,就為了十兩香油,人家神棍還敢開口百兩呢。所以你好生上路,別給我整事,也別難為小的了,你兒媳婦肚子裡還懷著金孫呢。」秦流西看一眼廖氏的肚子,淡淡地道:「這孩子生下,好生培養,你王家算是後繼有人了。」

這話裡有話呢。

王村長牙一咬:「我走是要走的,本來就是心存有怨,我就氣不過,如今真相大白,倒又有些兩難了。我老王,晚年不幸呀!罷了罷了,隨他吧。」

秦流西這才看著王大勇道:「若就此瞞下這事不提,不出一旬,他會死於非命。」

王大勇一驚:「什麼?」

「他。」秦流西指著王三全道:「我說他會橫死。」

王三全臉色一白。

「可也有一絲生機。你報官,或他自己去衙門自首,大灃律例,凡誤殺自首者,免死,罪流放。哪怕流放三千里,也能逃一死,你們自己定了。」秦流西又看了胡氏一眼,指著她道:「至於她,身上沒有殺孽,可一個通姦罪,又是幫凶,免不了一頓板子,又蒙婆家休棄,落娼門,這輩子她也好過不了哪去。」

胡氏尖叫:「你胡說。」

落娼門,是說她以後會千人枕萬人枕?

「是不是胡說,且看來日。」秦流西並不生氣,又對王三全道:「至於你,就看你敢不敢拼了,畢竟命只有一條。」

王三全真嚇哭了。

這不是往前一步是死,退後一步,又有猛獸追麼。

「你去自首。」王大勇咬了牙,又向秦流西這邊跪下:「爹,兒子對不住您,您要怪,就怪我吧,以後到了地底下,您再打我也行。」

王村長擦了一下眼角,道:「就這樣吧。」

既然說定了,事不宜遲。

王大勇先把胡氏綁了關在柴房,又讓族中老人幫著打點喪事,這才親自帶著王三全去縣衙自首。

自首麼,流程也快,沒兩個時辰,他們就去而復返,帶著縣丞衙衛,還有仵作,只是王三全手中多了一副鐐銬,是不是誤殺,還得開棺屍檢。

王村長死了有五天了,哪怕如今天冷,這棺一開,也有了點味兒,熏得人難受。

秦流西給自己暫時封了嗅覺,卻扔掩著鼻子看了一眼,又看向王村長,問道:「被捂著口鼻的時候,心口疼得慌吧。」

王村長楞了一下,回想起來,哎喲一聲:「您這是怎麼知道的?這也能算出來嗎?」

「算什麼算,你這臉都紫得發黑了,是死於心梗,就是說你心臟忽然供血不足,再加上呼吸不順,喘不上氣,加速死亡。」

「那不是那逆子殺的我?」

「不,他殺了,誤殺,你這要是救得及時,還能活,可他卻把你捂著,導致你死得更快。」秦流西淡淡地道。

王村長聽著,忽然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死得冤吶。」

仵作的屍檢結果,也是和秦流西一樣的,只是秦流西不必檢查也說出了死因,讓人大為嘆服。

誤殺,又是自首,既然都查明了,兩人都押走,擇日審判,喪事繼續辦。

秦流西讓王大勇他們整治了一桌好吃好喝的,上了供奉,讓王村長吃上了,又以符紙封被燒毀的棺蓋,一邊封一邊吐槽:「你也是真敢,不怕這火燒到你這棺木上,直接把那你的屍身都給燒了。咋的,想當烤豬啊?」

古人死了都惦記著一個全須全尾,火燒,很多老人都是驚懼的。

王村長邊吃邊喝一口酒,道:「一個小蠟燭能燒多少地方,他們不會白看著燒的。」

秦流西輕嗤:「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我有點運氣,沒有萬一。」王村長厚皮賴臉的笑。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把棺木封好了,畫了一張符貼上去,對跟在身邊打下手的王大勇道:「這就行了,明日卯時末刻出殯。」

王大勇連忙拱手拜了一禮:「那我爹呢?」

秦流西看向王村長,後者吃飽喝好,打了個飽嗝,道:「你讓他跟著你去後邊茅屋。」

秦流西帶著人走了,當著傳聲筒,讓王大勇把他爹藏錢物的匣子給挖了出來,那匣子,就在茅坑踩腳的石板下壓著。

「這是真,銅臭啊!」秦流西掩著鼻子,嫌棄地瞥了王村長一眼。

王村長嘿嘿一笑:「他們可想不到。」又看著長子,長嘆一聲:「王家以後,就靠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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