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第二天把受了污穢的陰地重新養成寶穴,那就得在懷鄉村逗留一夜,幸好宋燁在這個小村莊也蓋了祖宅,平日裡由村長看顧,包括祖墳。

只是如今祖墳被人嚯嚯了,面對在他面前諂笑討好的村長,宋燁的暴脾氣就沒忍住,狠狠發作了一番。

自己官拜四品,把祖地遷到懷鄉村,這個村子的田地基本掛靠在他名下,省了大把的田賦,就連宋家的祭田收息,也是給村裡公中,他要求也沒什麼,就是管好祖宅祖墳就算了,可就這樣,也被人禍害了。

若不是昶兒的墳塌了,他臨時起意找到了關老頭的鋪子,豈不是到死都被蒙在鼓裡當個大傻子?

「我問你,我家祖墳,可有生人來過。」宋燁瞪著村長。

村長搖頭:「並沒有的,我們其實都很注意的,也三天兩頭就上去巡。」

他頓了頓,道:「不過十幾年前,魏姑爺倒來過,說是路過要祭拜一下。」

宋燁一僵:「幾個人來的?」

「兩個,還有一個老頭。」

宋燁氣狠了,差點要暴起,還是秦流西把他勸住的。

「邪修方士要施咒,普通人怎麼能堪破,以後再注意著點就是了。」秦流西道。

宋燁這才作罷,讓村長帶著媳婦打掃了兩間鋪子,取了被褥來,並煮了吃食,燒了熱水,就被人轟走了。

「大師,這奔波忙碌一天,身上也髒了,不如先洗浴?」宋燁現在恨不得把秦流西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秦流西搖頭:「不用了。」

她用了一張去穢符,就把自己整理得清清爽爽的。

宋燁和親兵看得眼饞,卻沒敢伸手求。

宋燁想起拿回來的那些東西,包括那具嬰屍,神色一凜,道:「大師,這嬰屍,是作何用?」

「嬰屍至陰,若是在腹中已成型卻沒能產下的,更是陰煞。這邪道是利用這嬰屍,還有這些至邪至陰的物品把你家祖墳風水給改了,並形成一個陰煞之地。祖先受穢,氣運受阻,自然不能保佑子孫後代,且陰地成煞,直接對應到子孫,或霉運連連,或先病後亡,這一點你應該能有所感。」

宋燁點頭,簡直太有感受了。

他死了兩個兒子,一個嫡妻,現在更是無子,除此外,他被招安官拜四品,這麼多年這是一直沒升過,不是沒作為就是輪到他時,又被以各種理由給卡住了。

「所以祖墳風水,很重要,一個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

宋燁聽到這,眼裡有些暴戾。

他瞥到嬰屍,喉嚨一澀:「大師,這嬰屍,會不會就是我那大外甥?」

「想知道?」秦流西想了想,拿了硃砂黃紙畫了一道符,放在碗里,讓他滴了一滴血進去,又在白骨上颳了指甲大小的灰,燃了符。

宋燁不明所以,只瞪著碗,讓他大開眼界的是,符紙燃燒後,有兩條微不可見的血氣騰空,慢慢的彼此纏繞,不一會便散開。

「是他。」秦流西收回視線:「只有有血緣羈絆,血氣才會彼此纏繞。」

宋燁跌坐在地,眼眶一熱,又掉下淚來,狠狠地捏拳捶著地。

魏才洲,他好狠!

「這也是他的親生子,怎麼能,怎能這麼做?」把孩子的屍骨隨意包裹,做成陰煞藏於墓碑下,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秦流西:「雖然很慘,但你也該慶幸,他找來的人當年學術未精。有血緣羈絆的嬰屍,雖是鎮壓在墓碑下養煞,可彼此有羈絆,成煞過程很慢。還有你的祖宗,對了,祖上做什麼的?」

宋燁擦了眼淚,道:「殺豬的。」

秦流西挑眉:「怪不得,殺豬匠自有煞氣,煞對煞,主誰強弱,又有血緣,你家祖墳雖成聚陰之地,卻還沒至大凶之境。」

「我們都差點死絕了,這還沒大凶?」宋燁瞪眼。

秦流西冷笑:「真正精通此道的,才不會犯傻用有血緣的嬰屍,這等同葬在祖墳有多大的區別?要是我,找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的和至陰至邪的陰物,找對方位一埋,再以七根棺材釘入墳心,打上幾道招陰引鬼符,陰煞符,不出三月,必叫那家的子孫後代死絕。」

轟隆,轟隆。

驚雷炸響。

秦流西:「……」

她只是說說而已。

而她的說說而已卻是叫宋燁和親兵呆若木雞,驚恐地看著她。

你,你是菩薩座下的凶獸嗎?

秦流西咳了一聲,道:「反正事到如今,你慶幸一下吧,好歹你們兄妹還活著呢,等你的腎虧調好,將來你還能再生出幾個娃來。」

腎,腎虧嗎?

親兵看向自家將軍,下意識地看向他的腰,才盛年呢!

宋燁低吼:「我這是因為祖墳被禍才身體不好!」

親兵訕笑著說是,幫著罵了幾句那老道和魏才洲,太毒了。

宋燁恢復冷靜,看著小小的白骨又抹了眼淚。

「那他怎麼辦呢?」

秦流西道:「一會我給他施化煞神咒和往生咒,你尋個骨灰瓮斂起吧。」

宋燁連聲道謝。

秦流西是說到做到的人,用過晚飯就給嬰屍念了化煞咒和往生咒超渡,這才去歇下。

夜半,她聽到了馬蹄聲,又聽到隔壁宋燁冷冽兇狠的話:「看好了,別讓逃了。」

秦流西沒起來,隔日天沒亮,她就按著往日的習慣,在屋內盤腿掐訣,冥想入定,行一個小周天,天色亮了。

再回到宋家祖墳,秦流西也沒磨嘰,把準備好的吉物,按著羅盤展示的方位一一放置,布了一個化煞陣。

「最少要保留三個月,這煞氣就化去了,都是吉物,可養氣,三月過後也不必摘下來。」秦流西對宋燁道。

宋燁連忙應下。

秦流西拿著羅盤,東走西走,距離祖墳不過二十丈遠,站定了才叫宋燁過來。

「聽說夭折的孩子不宜葬入祖墳,這個穴位也是好的,不算你家祖墳,卻也能受一點庇佑,你那兩個外甥,可葬到這裡。」

宋燁以為她是有什麼吩咐,卻不想是又點一穴給那兩個可憐的孩子,鼻頭一酸,向她拱手拜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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