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城往餘杭去,快馬日夜兼程也得十來天才到,可不走尋常路麼,一個時辰不到,就到了。

看著小獸撞出去,幾人相繼跟上踏出,一陣冷風夾雜著冰涼的水氣撲面而來。

「我們這是到了?」顏岐山看了看身後,陰路什麼的不復存在,可他們身處的,明明是另一個地帶。

秦流西腰間的養魂玉葫蘆在顫動,她打開,讓邰卿的魂兒飄了出來。

「風伯,就在這裡。」邰卿飄在半空環顧一圈後,向某一處飄去。

秦流西讓還處於懵懂的幾人跟上。

夜色中,幾人如鬼魅,若不是那小獸還發著光,怕也是看不清路的。

「也就是夜深人靜子時之後了,否則我們如此憑空出現,怕是會嚇得有人大呼有鬼。」唐山長想到他們出現時,周遭空無一人時,不禁暗自驚嘆。」

「可不是。」顏岐山搓著手說道:「活到這歲數,一日體驗了這麼些從不曾見過的,才感覺這輩子沒白來一趟。」

他腦海里,竟還想出幾個志趣野怪故事,便對唐山長道:「老唐,此間事了,不如我們合出一集,就編這志趣野怪?」

唐山長眼睛一亮。

「你們為師為長,還敢傳揚這些怪力亂神?」秦流西聽了回頭睨了他們一眼。

「難道你沒聽過匿名書寫?我們可合取一個筆名。」顏岐山得意地道。

秦流西手一攤:行吧,你喜歡,你隨意就好。

邰卿已經看不到影了,顏岐山卻是知道小祠的方向,當先領路,帶著幾人抄了近路。

兩刻鐘後,他們就看到了邰卿站在一座不過與一般墳包大小的小祠前。

小獸已經消失,周遭一片黑暗,秦流西從麻袋取出兩支僅存的蠟燭點燃了當照明,就著微弱的火光看到小祠的全貌。

小祠就建在綠湖邊上,一棵大榕樹旁,占地不大,也十分簡陋,牆身還有些青苔,看起來年代久遠,而在小祠前,有一個石台砌成的香爐鼎,鼎內插滿了香骨,可以看出這裡時有人前來祭拜供奉。

顏岐山激動地走上前,恨不得大喊一聲,老祖,曾孫子來了。

邰卿站在小祠前一動不動,只盯著祠內的一座無臉泥人像淚流滿臉,反覆念叨著:「連張臉都沒有,你是無臉出來見我麼?」

夜色深沉,小祠依湖而建,寒風吹來,嗚聲不絕於耳,更讓人覺得冰寒刺骨。

秦流西看向那神像,也不知誰捏的,哪怕不知水神真正的樣子,也可以憑想像給點五官吧,竟是光禿禿的一張臉,而泥像身,就扯了一塊紅包裹著。

這半神有點慘。

顏岐山從前不知這水神是自家祖宗,來拜時也不覺得什麼,現在再看到神像如此寒酸,連張臉都沒有,心裡就越發不得勁。

「小西丫頭,就算不建祠,這神像就真不能重塑一個,也不做什麼金身了,好歹有張臉吧?」顏岐山紅著眼眶道:「寺廟道觀里的神像,不都是有臉的,就我家老祖沒有。」

秦流西:「倒不是不可以塑,但最好別完全一樣吧,連邰卿都說你像他,焉知會不會被有心人聯想出來。」

顏岐山心頭一涼,但很快又高興起來:「有臉就行。」

「還是問問當事神吧。」秦流西斜斜的的指了一下神像。

邰卿騰地飄到她面前,慘白的臉湊上,道:「你能把他叫出來?我叫了許久,也不見半點動靜。」

秦流西往後一仰,也不知是不是見不到人,邰卿這怨氣又加深了一分。

「試試請神吧。」

秦流西看向滕昭,後者解下背著的包袱,翻了一下,拿出一個盒子,還有一小壺酒,一隻酒杯,一碟子炒花生米擺上。

顏岐山看她取了三支香敬上,不由問:「之前看你給那些鬼祭香,怎是四支?」

「神三鬼四。」

秦流西燃了香,恭恭敬敬地向小祠內的神像拜了三拜,在心中默念:「……漓城清平觀弟子秦流西拜請綠湖水神顏風伯,敬請神降,予我通靈。」

眾人都在一旁安靜的候著。

周遭靜謐得只餘風聲嗚咽。

咚——咚咚咚!

忽地幾聲鑼響,嚇得幾人跳了起來,循聲望去。

「你睡我醒,天寒地凍。」

呼。

原來是更夫經過,四更了。

幾人也不敢言,這個時辰在這浪著,怕嚇著人家更夫誤認為見鬼,那就真是罪過了。

可他們無心,更夫隔著長街,看到這邊影影綽綽的有幾條人影,順風還飄來一股子清冽的香味,嚇得鑼棍一拋。

「有鬼啊!」

眾人看著更夫跑了個沒影:「……」

罪過。

有風襲來。

滕昭看向小祠,呼吸微重,提醒道:「來了。」

眾人一驚,看了過去,但見小祠上方,緩緩現起一道虛影,一身如袈裟的紅布披身,光著頭,臉容極是年輕溫潤,渾身仿佛被一層光罩著,似佛光,又似神光。

「是你在請本神?」水神的神影很虛,仿佛一觸就能散,並不能久持。

秦流西看過去,從頭到尾地掃視一眼,眉心蹙了起來:「水神風伯?」

水神一怔:「風伯,許久無人這般叫我了。」

「所以你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那風伯,你還記得永州的邰卿麼?」邰卿激動地撲上前,還沒近身,就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別碰……」

秦流西還沒來得及提醒,邰卿已經被風伯身上的神光激飛出去,那經過投喂又進過養魂壺已凝實的魂體瞬間變回剛出來之時。

不,比當時更虛了。

眾人發懵,卻不及邰卿呆愣,她看著風伯的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和驚惶。

風伯此時才注意到她,細看著她的臉,久遠的記憶冒了一些上來:「邰卿?」

他想要過去。

秦流西攔著他,搖頭:「別過去,你是神,她是鬼,你靠近她,你身上的功德和神力只會傷了她。」

她看邰卿的魂虛得像要散,只好又拿出一張固魂符打了過去,道:「神本來就可以克鬼殺鬼,你貿然靠近,是會傷及己身甚至會魂飛魄散的。」

邰卿雙眼滲出血淚,百年不見,一見成陌路,倒不如魂飛魄散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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