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個孩子想找一份活干,您看看成不成。」

在王玥波心裡糾結的時候,劇場經理來到後台過問一聲。

他是經理,請先生來說書完全是他在做主,更別說還是一個說早兒的活,他說要就要。

但是不管幹什麼都有一個人情世故,不進來過問一下老太太怎麼可能。

連麗茹坐在椅子上,直接了當,「你自己看著辦,我能幫上什麼忙?」

「先生,您給幫幫忙,咱們劇場還是少找這樣的孩子說書,您看一眼就得。」

「哎!」

好話給到這裡,連麗茹真要拒絕,其實有點駁人面子,所以點點頭看一眼就看一眼,反正又不礙事。

但是她起身嘆出的那一口氣,卻表達了太多。

就是對說相聲的不喜歡。

而瞧見乾娘要動身,王玥波全程緊跟著去側幕,並帶一把椅子過去,帶過去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懸。

因為這一下王雲飛能不能留就真的看自己能耐。

看能耐吃飯,這是曲藝演員的常事,哪怕是先生跳槽到其他地方,其他地方也要先生好好的表演一場才能確定,更別說一個孩子。

慢步上去。

連麗茹坐下。

王玥波、劇場經理陪在兩邊望著書館舞台上孩子的表演。

像這種表演,他們不會看觀眾來的多少,只會看觀眾有沒有心思聽以及一個演員的硬實力。

只要有時候,走到哪都餓不死。

當初老先生便是如此,有實力哪都能撂地干買賣。

就這樣三個人宛如考官一般看著孩子說一段《大話劉羅鍋》,一看還看得很久。

說書跟唱歌不一樣。

唱歌一兩句便能暴露你的大部分實力,說書你只聽一兩句頂多能了解一個演員的表達風格以及颱風。

想要徹底了解演員對於書的把控只能聽完。

因為其中什麼梁子、坨子、扣子聽著簡單,但十分複雜。

梁子和扣子一般人都了解,坨子的話便是長篇評書的幾個大的段落,每個坨子圍繞一個中心事件講述。

比如《隋唐演義》中的「尉遲恭歸唐」、《水滸傳》中的「三打祝家莊」。

每個坨子又分成幾個梁子,每個梁子都有一個故事高潮。

又比如《尉遲恭歸唐》中的三鞭換兩鐧及《三打祝家莊》中的石秀探莊等。

每個梁子中又分為若干個扣子,扣子就是扣人心弦的懸念。

又有大扣子、小扣子之分。大扣子以敘述故事為主,情節緊湊,絲絲入扣,聽得人慾罷不能,其中又往往貫穿若干小扣子,小扣子則以刻畫人物為主。

讓人覺得人物的生動,做到同樣的扣心。

所以為什麼說評書比相聲難,光是想要理清這些東西都是功夫。

而此刻王雲飛說的《大話劉羅鍋》也正是長篇,雖然婦孺皆知,但是也需要演員去慢慢來這樣理解。

聽得了大概半個小時。

陪同在乾娘身邊的王玥波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因為進步得夠快的,好多東西講出來真清楚的不像話。

尤其是邏輯關係的處理,他覺得這是孩子在說書當中的一種天賦。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會起一點雞皮疙瘩,要知道現在還是夏天,天氣沒有轉涼。

劇場經理自然也是差不多,他雖然不是演員,但是好還能看不出來。

甚至都覺得眼前這孩子要不是連麗茹先生不對付,根本需要測試太多,聽到這就覺得可以了。

雖然年紀還輕,但這是時間能積累的,給自己書館留下一個能說書的人,而且工資還不用太多。

怎麼可能不願意。

也別說他,當初在天精燕樂茶樓的那位經理比他還要認可孩子。

時間再往後面流逝,但是連麗茹有點不想聽了,主動起身來往後台走,她一走王玥波跟劇場經理都跟著。

等先生在坐下,經理問一聲。

「您覺得這孩子怎麼樣?」

沉默了好半天,連麗茹抬頭望一眼王玥波,「他的確是郭得剛的徒弟?」

「這……是!」王玥波心裡各種奔騰,但還是點點頭,並且鼓著勇氣再補一句,「還是他第一個徒弟,00年就口盟了。」

「……」

又是一陣沉默,經理此刻真想笑,差一點憋不住的那一種,因為老太太表情變了,估計是後悔,同時又估計感慨這孩子怎麼能說相聲的。

畢竟之前他提點了一點,但僅僅是一點,可孩子表現出來的卻不只是那麼一點進步。

真要給個幾年幹下去,再混一點歲數,評書裡面說不定也能得一個小名氣。

不耽擱,經理又開口問了一聲,「先生,你覺得這孩子能說嗎?」

「看你自己安排吧,我無所謂,只是一說書的。」

連麗茹給出話來,劇場經理便了解老太太終於鬆口,不容易,在不對付的情況下,孩子硬生生憑藉能耐給拿下來了。

同時王玥波心裡也鬆一口氣,然後趕緊自己準備上台,孩子說完便是他的。

半個小時的時間不長。

一會兒王玥波便和孩子擦肩而過換場,於是同時劇場經理知道孩子不可能去後天,先一步在下場門給攔住。

「謝謝叔讓我說一場,觀眾也來的越來越多了,麻煩您給先生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王雲飛到下場門便一邊脫下大褂一邊走人的模樣,經理連忙微微一攔,「你去哪?留在這裡吧,我實話實說,剛才因為你說的老太太已經開始鬆口了。

如果不是他鬆口,我要你留下來其實很麻煩。

另外玥波給你說的實習是三百是嗎?我給你添加五十!」

「叔我謝謝您!」王雲飛也有點沒想到這個事情,心情挺高興,但態度還是十分肯定,「我還是走吧,今天過來說一場只是玥波叔提前說好的,我不可能不說。」

「不是,你幹嘛?還走?」劇場經理抓著孩子胳膊,各種不理解。

王雲飛把大褂那好,語氣頓了半分,且越來越輕,「叔,您覺得我可能再待嗎?不管先生鬆口不鬆口,她對我都是不喜歡的。

我在的話她心情肯定很難受,屬於故意膈應她老人家,更是故意給先生找麻煩了,所以希望您能理解……

但我真的很感謝您和玥波叔對我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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