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電影行業就那麼大點，一年也就那麼些電影，一個月也就七八部新片上映。
而且，基本上都是沒幾個人看的，去年票房破百萬的國產電影才15部。
一年，15部國產電影破百萬，平均一個月出一部。
所以，但凡有個能賣點錢的片子，都是行業關注的對象。
票房破千萬的，那各個電影公司、製片廠，乃至中影、光電內部開會研究的。
暑期檔幾部熱門電影，自然也是業內關注的對象。
潮陽區管莊，伯納文化總經理於東的家裡，大半夜的房裡燈還亮著。
凌晨時分，於東和妻子張麗璐都沒睡。
當然，不是在幹啥少兒不宜的事。
這幾天跑發行，於東累的夠嗆，既無心也無力。
在焦急的等待中，於東緊握著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北影廠的領導江德福打來的。
「喂，領導。」
「多少？」
「好，麻煩領導了。」
掛掉電話，於東把手機丟桌上，嘆了口氣。
見他這副表情，旁邊妻子張麗璐也有些不妙起來：「對方首日票房多少？」
「163萬。」於東搖搖頭。
「163萬？比我爸預期的還要多啊。」
張麗璐一臉意外，她父親是金陵電影公司的發行經理，一個多小時之前，就拿到了金陵一市的票房。
根據往年各省市票房比重，他們估算了一下25城的總票房，滿打滿算也應該不會超過150萬的。
150萬，就是伯納發行的《我的兄弟姐妹》的首日票房。
而且，《我的兄弟姐妹》特地選在6號上映，比《誰說我不在乎》還早一天。
幾乎占據了所有黃金時段，而且市場上就這一部電影。
獨占市場才拿下150萬的高票房，這個票房也促使7號《誰說我不在乎》上映的時候，《我的兄弟姐妹》也能有足夠的場次。
一步領先，步步領先，贏在起跑線上。
《我的兄弟姐妹》首周末三天的500萬，加上之前三天工作日的230萬，遠遠地把晚一天上映，也就是五天拿到300萬的《誰說我不在乎》甩在身後。
而《荒島奇幻之旅》在有兩部電影競爭的情況下，比獨占市場的《我的兄弟姐妹》首日還高了13萬。
而昨天，兩部電影受到不小的衝擊，《我的兄弟姐妹》從前一天的75萬，下滑到了55萬票房。
《誰說我不在乎》從前一天的35萬，跌倒了28萬，也沒什麼下降的空間了，畢竟有馮珙老師，北方那麼大一個基本盤呢。
「《荒島奇幻之旅》票房怎麼會那麼高呢，也沒見怎麼宣傳啊。」
張麗璐就搞不明白了，別看只有13萬的差距，但是雙方換一個檔期的話，差距只會更大。
「觀眾終究還是認導演的，一個寧昊就抵得過好幾個梁永琪了。」
於東一臉惆悵，為了打好公司發行業務的第一槍，這部《我的兄弟姐妹》光宣傳費就接近200萬。
而電影成本也不過200萬而已，上映前他花了巨資，讓全國20多個城市的媒體同時開始宣傳，號稱是「2001年的催淚核彈」，要將這部片子形成一個社會話題。
效果是有了，只不過夠不上核彈級別，算是催淚炸彈。
一切都那麼順利，200萬宣傳費花的很值。
可是，《荒島奇幻之旅》的宣傳陣勢還不到《我的兄弟姐妹》一半，就輕而易舉地拿下了163萬的首日票房。
原因嘛，於東是做發行的，怎麼能不明白。
163萬票房，有一大半都是歸功於寧昊，或者說是因為《一隻鬼的故事》大賣。
導演和大牌明星，才是觀眾最信賴的。
一個去年大賣2500萬票房的寧昊，電影口碑又好，起到的效果就遠超200萬宣傳費，和20城媒體的聯動造勢。
電影院也信賴，《我的兄弟姐妹》是於東坐火車，領著一箱箱拷貝，一個城市一個城市談下來的。
而《荒島奇幻之旅》，各省電影公司一窩蜂來京城搶拷貝。
他們兩部電影，就像是大美女和普通女人的區別。
「既然這樣，把寧昊拉過來怎麼樣，華藝有馮曉剛，我們也給他馮曉剛同等待遇。」張麗璐建議道。
「要拉也是拉唐言，他才是這兩部電影的核心人物。」
於東搖搖頭，寧昊一個北師大成人教育大四的學生，短短一年內，成了炙手可熱的新星導演，要多離譜就有多離譜。
他在北影廠干過，有人脈，知道不少內情，《一隻鬼的故事》唐言全程把控，《荒島奇幻之旅》也在片場呆了半個月才離開，正式剪輯那一天他也在機房。
「可是觀眾不知道啊，他們只知道導演是寧昊。」張麗璐道。
於東依然搖頭：「這兩部電影，核心賣點都是創意、和最後的反轉，這些都來自於唐言這個編劇，就算寧昊有名氣，可是沒有了唐言，就有用？
張一謀不比寧昊名氣大，《幸福時光》才賣了500萬票房，程凱歌的《刺秦》投資8000萬，最終只拿了200萬票房。
現在觀眾不知道唐言在其中的作用，再過兩年編劇、監製個七八部電影，難道觀眾還不知道嗎？」
「有要有名氣，又要片子好，哪有那麼簡單，也就馮曉剛一個了。」張麗璐也嘆了口氣。
「不過這個唐言也太厲害了，一年策劃了三部電影，上映兩部，還有一部在拍攝，一個人頂三個導演了。」
「對了！」
一聽妻子這話，於東瞬間有了注意：「這樣，過段時間我去約唐言談談。」
「他能出來下海嗎？」張麗璐不確定地問。
於東打起精神，笑笑：「下不下海沒關係，我只是找他合作項目，請他做製片人。
寧昊這一個成人教育專科大四學生，唐言都能帶著他監製出兩部大賣電影。
導演有的是，幾百萬資金我們現在也拿得出來，如果能請請唐言來操刀監製一部電影，不亞於請一個大牌明星和大導演。」
「我怎麼沒想到這茬呢。」
張麗璐眼前一亮，緊接著又有些疑慮：「可是，韓總能放人嗎？」
「韓總還能不管我這個老部下死活不成，大不了到時候我去他面前擠兩滴眼淚，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於東也是豁出去了，伯納文化作為第一批拿到發行牌照的公司，韓三坪對他寄予厚望，應該不會不管不顧的。
「噗...」張麗璐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臉皮怎麼這麼厚，多大的人了還去賣慘。」
妻子的嫣然一笑，讓想通了計劃，心情大為舒暢的於東心中火熱，有些口乾舌燥，大圓臉湊了過去。
「老婆。」
「怎麼了？」
「我們...好幾天沒做了。」
「等下，我先去洗...唉，你輕點...嘶...」
......
差不多的時間，華藝的王宗軍也收到昨天的票房信息。
163萬！
「嘶！」
500萬成本，這個首日票房，幾乎是穩盈利了。
雖然馮曉剛之前四部電影，部部票房吊打《荒島奇幻之旅》。
可是周期短啊，距離《一隻鬼的故事》下畫，才過去半年，半年都不到。
一年兩部電影，兩部加起來也勉強能當馮曉剛一部了。
「還是小看他了！」
王宗軍暗暗有些後悔，之前就應該直接開出最高的條件，哪怕上趕著，也要把唐言籠入麾下。
不過也沒後悔藥吃，王宗軍把信息轉發給王宗磊和公司各個管理層，通知一下明天開會，商量商量。
......
《荒島奇幻之旅》在凌晨的時候，首日的票房信息基本上在行業上層，也就是各個老總之間傳開了。
而到了白天，上午網絡媒體就開始報道首日票房的信息了。
這年頭一般不公布首日票房，主要是統計不準確，可那也得分電影，和發行方想不想公布。
163萬，力壓大火的《我的兄弟姐妹》，奪得暑期檔單日票房冠軍，中影也要宣傳宣傳。
「新星導演寧昊、鬼才編劇唐言再次合作的奇幻冒險電影《荒島奇幻之旅》正式上映首日，在全國25城斬獲180萬票房，空降暑期檔單日票房冠軍！」
163萬，虛報180萬，也是行業的常態了。
這還是虛的少的，一般都四捨五入。
至於為什麼不報個200萬整，是為了要留一個上升的空間，200萬又是另一個坎，明天再報道顯得好看一點。
看著新聞標題，唐言直搖頭：「這幫媒體一點文化都沒有，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詞，三大門戶網站除了「鬼才」就不會再用別的詞了嗎？」
「我覺得人家媒體沒說錯，能想出這麼好的創意，不是鬼才是什麼。」
拍完了戲，劉曄重新活潑了起來：「人家說我演的男主角，和嬰兒一樣單純，我這個眼神戲很到位吧。」
唐言笑道：「是挺到位，本色出演，以後這類角色就是你的專屬了，沒人比你演的好。」
「沒問題，放心交給我，絕對不給你演砸了！」劉曄拍著胸脯打包票。
一時間，唐言竟然無法分辨，劉曄和黃小明到底哪個更憨一點了。
「後面的路演和宣傳，就辛苦你們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唐言就順道來看看他們，路演、宣傳這種辛苦事，他就不用參加了，好好休息休息。
「放心吧，宣傳的事我們能搞定！」
寧昊信心滿滿，這次《荒島奇幻之旅》算是他單獨執導了，這個成績也讓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能力。
......
《荒島奇幻之旅》本就是熱門電影，網絡媒體大肆報道首日票房，比大火的《我的兄弟姐妹》首日還高，在網上熱度更勝一分。
加上昨天上映了一天，163萬票房，也有80萬觀眾看過電影，就算上網的是少數，網上的議論也越來越多了，畢竟電影本身就充滿了懸念。
天崖上，就有很多人在討論電影的深意和內涵，主要圍繞著那具屍體來的。
「有沒有人看了《荒島奇幻之旅》的，突然發現我好像沒看懂，那具屍體埋了兩天一夜還能復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還用說嗎，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假的，兩天一夜就是活人都沒氣了。」
「這應該是隱喻吧，看電影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勁，只是沒細想。」
「這都看不懂，有什麼好複雜的，周汛肯定有問題，沒看她一開始採訪的時候，一副淑女、知性的樣子，那都是裝的，為了避免被懷疑，最後開玩笑說屍體難不成是自己殺的，本性就暴露了，變得古靈精怪起來。」
「真要是自己殺的，還能說出來？」
「有多少真話都是通過玩笑說出來的，我女朋友前段時間開玩笑說，要是早點碰到誰誰誰，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結果沒兩天就跟我分手，跟那個男的在一起了。」
「其實電影里已經給了線索，忘了女主角一開頭就在上吊嗎，很有可能上吊的不是他，而是男主角，他就帶著屍體在島上生活，後面屍體復活都是瞎編的。」
「那為什麼要編一個屍體，直接不說屍體，又沒人懷疑是她殺的人，也查不到。」
「不這麼說怎麼編一個離奇的故事呢，怎麼合理地講自己是什麼得救的。」
「我發現一個問題，不知道你們想到了沒有，為什麼海上食物吃完了的時候，正好碰到一群飛魚落在木筏上，又正好男主角吃了魚之後就病了。」
「為什麼？」
「我懷疑，那些魚不是魚，女主角吃的是男主角屍體的肉，而且她在島上，也一直是吃男主角的肉。
時間長了屍體吃光了，沒得吃的，那些飛魚就寓意著最後一頓，所以吃完之後，電影里男主角就病了，馬上就掛了，因為屍體被吃完了！」
「臥槽，我在吃飯啊！」
「我特麼剛泡好的泡麵，還特地加了一根火腿腸，一包榨菜，這下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還好，剛吃完飯才來上網的，雖然很噁心，不過我覺得很有可能啊，回想一下，女主角把男主角屍體挖出來之後，就特別順利。
海灘上抓不完的小螃蟹，走在叢林裡就能遇到剛好跟她人那麼高的果樹，樹上有吃不完的果子，島上河裡的魚一抓就有，比我老爸釣魚都厲害。
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有這麼碰巧的事，或許這些小螃蟹、水果、魚，其實都是指代男主角的屍體。」
「有可能啊啊，身邊一具屍體，想吃隨時可以吃。」
「我靠，女主角在沙灘上抓小螃蟹，那種小螃蟹好像就是吃腐肉的，那天距離屍體挖出來也過了好幾天，是不是代表著屍體開始腐爛。」
「我尼瑪別說了，惡不噁心啊！」
「覺得噁心的話，推薦樓上去看看《下水道里的美人魚》，凈化一下心靈！」
「這個不錯，每次我看完恐怖片，都會看一看這部電影，洗洗眼睛。」
「話說，電影里真的有很多細節，我都沒注意，光看他們一人一屍體溫馨的日常了，明天再去看看，好好研究研究！」
......
網上一群愛腦補的網民們，很快在論壇上想像出了各種關於屍體的真相。
同時，也吸引了很多觀眾參與討論，他們都沒搞明白，那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有沒看過電影的觀眾，看著他們議論紛紛，也難免好奇，雖然可能覺得有些噁心。
第二天星期五，《荒島奇幻之旅》票房達到184萬，對外報道破兩百萬。
第三天星期六，隨著網上對屍體的真相各種分析，越來越多獵奇的觀眾走進電影院，也有觀眾開始第二次觀影。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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