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輪皎月高懸在西天之上,散發出陰冷的寒光,將天邊照的是銀白一片。渭青城陷入了一種令人心慌的沉寂當中,就只剩悽厲的風聲呼呼作響,挑弄人的心弦。樹影婆娑之下,兩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著,落地竟是沒有一點聲響。

燕開庭和付明軒躲在一處灌木叢後面,遙遙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渭青城門。

整個城門在濃郁的夜色之中散發著詭異的紅色光芒,遠遠看去,就像蒸騰著紅色的霧氣一般,繚繞在上空,在黑暗之中尤為明顯。並且可以看出,這霧氣以城門為中心,繚繞著城牆不斷延伸出去,若是從空中向下看,可以看出這紅色霧氣已是將整個渭青城包圍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然而就在城市的南北方向,紅光被斷開兩點,就像是被人用剪刀剪斷了一般,紅色包圍圈被分開成兩個半圓環。原來是一條流經城內的大河,將其斷開。

「這是一種感應陣法?」燕開庭問道,經過方才的那一場大戰,又是一陣急逃,燕開庭仍是有點氣喘。

付明軒點了點頭,道:「若我猜得不錯,這種法陣應是名為『紅霾』,是一種感知範圍極大的法陣。」

付明軒指了指那繚繞著的紅色霧氣,道:「這種看似為氣的紅光,實際上是由一種極為細小的血晶組成,那些血晶,是用荒野上一種名為血鴉的凶獸的精血煉製而成。」

聽到付明軒提起血鴉,燕開庭也是神色稍稍一凜。

他和曾不記得血鴉這種凶獸,就在去年春時,他帶著李梁一行人前往荒野上的一處寨營考察當地的煉器工坊,當時天色已黑,燕開庭急著要回到玉京城內見面一位新來的歌姬,於是率領著眾人踏著夜色而回,途中,他們就遭到了血鴉的攻擊。

一隻血鴉,約莫有鷹隼般大小,以鮮血為食,雖然在攻擊上並不如一般荒野兇手那樣猛烈,但可怕之處就在於血鴉對於鮮血的敏感程度已經是無其餘生物可敵,一旦被一隻血鴉感知到鮮血的味道,那麼便會面臨一整群血鴉的攻擊,至於黑壓壓的鳥群中央,不亞於是墮入了無比絕望的深淵,最終只會迎來被蠶食殆盡的結局。

燕開庭記得,當時在荒野上遭遇到血鴉的攻擊之後,一行十六人,回到玉京城內的也不過燕開庭本人,李梁還有兩名實力稍強的下屬而已,其餘十二人,是被血鴉啃食的屍骨無存。

因為此時,燕開庭不知內疚了將近一月,自此之後,被他帶去荒野的屬下,無論位階高低,都配上了一頭可以令其駕馭的靈獸。

如今看著眼前那紅茫茫的一片,燕開庭思緒百千。如此範圍極大的紅色血晶,需得捕殺多少只血鴉才能布下此等法陣?燕開庭心中一聲冷笑,看來為了取得自己這樣一條並不金貴的命,對方也是下了不少手筆。

「看來布下法陣的中心點就在城門上方,若是搗毀了城門,是否就可以破了防線?」

燕開庭問道,他的想法是直接摧毀城門,讓這個法陣直接失效。

付明軒略一沉思,搖了搖頭,道:「不可,若要摧毀城門,你我二人就必定得上前去,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法陣中央定是供著沾有我二人鮮血的物什,只要我們碰到那紅霾,就算摧毀法陣逃了出去,在荒野上也必定引來成群血鴉。」

燕開庭點了點頭,繼續道:「如此一來,就算我二人不被血鴉啃個乾淨,也會被拖慢了速度,被後面之人追上。」

付明軒的眼裡倒映著紅色霧氣,一時之間思緒沉了下來。

燕開庭則是仔仔細細回憶了一番從他二人進來渭青城到參加城主大壽酒宴最後落入了那樣一個危急的死局之中,燕開庭雖是覺得所有矛頭都似乎暗暗指向自己,但終於沒有得出確定結論。

若不是自己拿了蓮兒所喜愛的法器把玩,也不會和成嘯天那樣來上一戰,若不是將成嘯天打得服服帖帖,也不會有後面被成嘯天死皮賴臉磨著要到雀雲閣喝酒,自己和付明軒就不會出現在那樣一個精心布置下的死局當中。

但是在雀雲閣內,莫語真人在和付明軒的纏戰當中,望向付明軒的眼神分明是凶獸看到了獵物的神情,但是對對於自己,卻像是咋對待一隻惱人的蟲子,只想著儘快將自己拍死。

從一開始懷疑成嘯天,到後來發現成嘯天其實也只是一顆棋子,再想到壽宴上的小有門和多寶閣兩人,還有月下出現提出要與他聯姻的向瑤,燕開庭只覺得是一陣頭痛。

看來一切,只能在摸索之中慢慢弄清楚了。

燕開庭看向付明軒,付明軒低沉著頭,思索了好一陣子,突然望向了背後的巫山,巫山山麓下額城主府,也是氤氳著這樣一團紅光。

付明軒冷笑一聲,望著燕開庭道:「想不到那隋遠還擔心你我二人又重歸他府中,竟是在他府上,還設下了這樣一個法陣。」

燕開庭道:「明軒你可知道,這紅霾有沒有什麼對抗之物?比如說,用火來燒出一個洞來?」

此言既出,付明軒登時就站起身子來,兩眼乍現神采,道:「庭哥兒,你可知渭青城裡有什麼流通城外的河水沒有?」

其實相比之經常前來渭青的燕開庭,付明軒對這個城市還不甚熟悉。

燕開庭道:「的確是有的,在此城當中名為青河,實際上也就是黑水河的上游......」說到此處,燕開庭也一下子激動起來,望向付明軒道:「你是說,這紅霾的對抗之物,難道是水不成?」

付明軒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道:「我也不能確定,但既是血晶,那定然是能溶於水,融進水後,這效果還有沒有,就是領當別說了。」

聽到付明軒這樣說,燕開庭也頓時覺得有了希望,便道:「青河就在城西出城,過去的話定是要穿越過大半城區,只要是路上沒有埋伏,咱們過去也不過是一柱香的時間。」

「只不過這城中定是仍有埋伏,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付明軒說道。

燕開庭點了點頭,舉起蓮花般大小的泰初錘在晃了晃,道:「便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兩個還怕了不成!」

看到燕開庭這樣一幅無所畏懼的樣子,付明軒心下也是稍安,兩人相視一笑,隨即遙遙望了望那矗立在一團紅霾之間的城門,便轉身向城西潛去。

原本二人藏身於一叢城間高地的茂盛林間,從這高地望下去便可見空無一人的街道和沒有一絲燈光的房屋,就連尋常狗吠貓叫都沒有,只剩下呼呼作響的風聲,今日渭青的夜晚,也未免太過安靜了一些。

越是安靜,就越是要小心。

兩人輕聲潛下高地,左右看了看,便借著月色投下的陰影向城西疾步奔去。

在另一邊,城西的青河邊,隱在暗處的那十餘個黑衣人,緊緊屏住了呼吸,就如布下陷阱的獵人,安心等待著獵物上鉤。

「大哥,你說那倆小子會過來嗎?咱們守在這邊,萬一他倆從別處逃了怎麼辦?」其中一個粗獷大漢低沉著聲音,問著那個領頭的黑衣大漢。

「哼!」那黑衣大漢轉身就給了後面粗獷大漢一記暴栗,沉聲罵道:「你瞎了嗎?看見那些紅色的鬼東西嗎?這有這裡有缺口,他們不往這邊來還會去哪裡?」

粗獷大漢一手摸頭,委屈地道:「還是大哥英明,小弟實在不知那些紅色霧氣是些個什麼?」

領頭大漢嘆了口氣,道:「為了布下這個局,這附近地血鴉都被捕殺乾淨了,雖說血鴉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但總歸是那麼多條命......造孽啊,這終究都是有報應的。」

說完這番話,在一眾小弟驚愕的眼神當中,那領頭大漢尷尬地咳了幾聲,作為殺手隊伍老大地他,突然說出這種話,也怪不好意思的。

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或許比那血鴉還要多吧。

「哼。」領頭大漢冷哼一聲,望向燕開庭和付明軒即將奔來的方向,頓時眼裡就升起一股殺意。

「看你們有什麼辦法能夠逃出我的手掌心.....」說罷,他便從懷裡掏出一個鵝卵石大小,正面鍍金反面鍍銀還鑲著一串瑰麗寶石的法器出來,緊緊攥在了手裡。

燕開庭和付明軒繼續就著陰影繼續潛行著,疾馳出一段距離後,燕開庭左右看看,眼神愈加警惕起來。

「明軒,你也覺得這一路上太過安靜了點嗎?」燕開庭皺眉問道,這一路上,二人可以說沒有遇見任何阻礙。

但是就剛才那場殺局所布下的手筆來看,背後布局之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二人。這樣沒有布下任何埋伏,定是不正常。

付明軒皺著眉頭,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他也發現了。

這一路走來,兩人一直潛行在暗處,將明處是盡收眼底。暢通無阻的街道,沒有任何阻礙的穿行,仿佛就是為了讓二人順利通向城西青河而安排的。

兩人想到了一處,腳步便漸漸地慢了下來。看來再往前去,就會落入另一個專門為他兩人準備的陷阱之中。

剛剛停下腳步,就只聽見砰的一聲,一個人影仿佛從天而落一般墜落在二人眼前,掉在一戶人家面前放置的水缸里,頓時嘩啦一聲,水缸頓時破裂,揚起一陣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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