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擱置一旁的口袋提到桌上。

稀里嘩啦噼里啪啦。

蘇清倒出半桌子銀元寶。

宏光大師一抖眼皮,「這麼多?」

蘇清……

大師,注意身份!

一咳,蘇清道:「皇恩浩蕩,陛下把鎮國公的宅子給了我,當時咱倆說好,五五分成,這宅子我找人估算了下,差不多,這是一半的價格。」

宏光大師盯著銀子沉默了一瞬,抬眸看蘇清,「鎮國公的宅子,現在是王妃的了?」

蘇清點頭。

「那王妃,打算將其用作何用呢?」

蘇清目光微深,看了宏光大師一眼,「大師有何高見?」

宏光大師一笑,「不過隨口一問。」

眼底神色微斂。

蘇清便笑道:「我打算把宅子賣了,賺的銀子充作軍費。」

賣了鎮國公的宅子,足夠平陽軍兩年的軍費了。

一想到未來兩年,她不用為了軍費而挖空心思的找銀子,心裡就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

對於蘇清的回答,宏光大師心頭長鬆一口氣。

記著皇上的吩咐,宏光大師一面撿銀元寶,一面問蘇清,「王妃抓了北燕使團,怎麼獨獨把北燕的三皇子提前放了?」

蘇清……

放了北燕三皇子,自然是因為已經成功的詐出五座玉礦。

不過,這事兒不能告訴老頭兒。

想了一瞬,蘇清隨口道:「我怕和他相處的時間長了,被他看出端倪。」

宏光大師聞言,沒覺得不對,便沒再多問。

蘇清一走,宏光大師留下一成的銀子,將剩下的包好,給皇上送進宮裡了。

盯著面前的銀子,皇上情緒很複雜。

這是一筆巨款啊。

蘇清還沒有賣了鎮國公的宅子,就拿得出這麼大一筆巨款。

可他兒子容恆呢?

穿件衣裳都是皺皺巴巴的。

經濟跟不上,家裡的地位怎麼跟得上。

這廂,皇上開始琢磨,到底要如何提高容恆的經濟水平。

那廂,蘇清去了刑部大牢。

不知道是皇上授意還是刑部尚書自己的意思,鎮國公被關在地牢最陰暗潮濕的一間。

不久前,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揮一揮衣袖就能震動半個大夏江山的風雲人物。

一入獄,就和所有其他的犯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一身邋遢。

蘇清進去的時候,鎮國公正垂著頭坐在那,頭髮披散,遮住了臉頰。

聽到聲音,緩緩抬頭,一眼看到蘇清,鎮國公蹭的站起身,猶如一頭憤怒的獵豹,朝蘇清撲來。

可惜,腳下綁了腳鐐,他夠不到蘇清的距離。

只拽的腳鐐嘩嘩響。

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這聲音,格外的猙獰。

蘇清手中摺扇一收,人斜倚在牢房門框上,嘴角噙著戲虐的笑,「恨我?」

鎮國公雙目赤紅,瞪著蘇清,破口怒罵,「賤人!」

蘇清嗤的笑出聲,滿目嘲蔑,「這話,內宅沒有水準的婦人最愛說,沒想到,國公爺堂堂朝廷柱石,也說得出。」

鎮國公怒急攻心,立在那,瞪著蘇清,喘著粗氣。

蘇清便斜昵著他,一臉的紈絝不羈。

「我來呢,就是告訴國公爺一聲,您的宅子,我替您賣了,賣了宅子的錢呢,我也替您花了,您就踏踏實實安心等死就好了。」

鎮國公胸口憋得生疼,沒忍住,一張嘴,哇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卑鄙小人!劫持北燕使團的山匪,分明就是你!」鎮國公恨得咬牙切齒。

蘇清挑眉聳肩,一臉無賴,「對呀,就是我。」

「你……」一團怒火燒在鎮國公胸口,胸口像是要炸了。

「你猜,我為什麼要冒充山匪,劫持北燕使團?」蘇清晃悠著手裡的摺扇,玩笑一般道。

鎮國公雙目噴火,磨牙不語。

蘇清便笑,「是威遠老將軍給我託夢,說只要你活著,他便泉下不安,讓我弄死你,等你到了九泉之下,落入他的手中,他親自給自己報仇。」

說完,蘇清嘖嘖一嘆。

「你說,他老人家給我托的夢,我敢不依嗎?再說,我自己也真的很想弄死你啊。」

「免得哪日,我平陽軍也遭了你這喪心病狂的毒手!」

在蘇清提起威遠老將軍的一瞬,鎮國公原本猙獰的面容,驀地一僵,眼中又驚駭閃過。

蘇清準確的捕捉到那一瞬間的駭然驚悚。

嘴角的笑意,就越發不羈。

「十六年前,你勾結北燕和南梁,為了一己之力害的威遠軍數十萬將士白骨葬他鄉,十六年後,天不收你我收你。」

頓了一下,蘇清幽幽看著鎮國公,「想從這地方出去嗎?」

鎮國公卻答非所問,「當真,是威遠老將軍,給你託夢?」

蘇清勾著嘴角,「你說呢?你自己在大佛寺後山,不也遇到那些不願輪迴的英魂嗎?」

話趕話,說到這兒,蘇清打算嚇一嚇鎮國公。

「實話和你說,那日在大佛寺後山,和你交手的人,是我平陽軍假冒的山匪,我們穿的也是山匪的衣裳,並且,從頭到尾,我們沒有看到一個穿威遠軍衣裳的人。」

鎮國公臉唰的一白,「胡說,分明就是你裝神弄鬼!」

蘇清呵的一笑,「我蘇清馳騁沙場鐵血一生,最瞧不上的,便是鬼神之談,我會裝神弄鬼嚇你?再說,嚇你需要裝神弄鬼這麼複雜的操作?」

鎮國公……

「而且,那日交戰,我們壓根沒出手,就看你們自己的人在那揮刀亂砍,然後又莫名砍傷自己,氣絕倒地,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呢,不知道國公爺你唱的是哪一出。」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人家宏光大師正在做法,法事做了一半,被你破壞了,那些冤魂,找上你了,不過,他們也不算找錯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找你也是正找!」

蘇清的話,說的氣勢逼人,語氣不羈裡帶著森然,逼得人心神發顫。

「胡說,我不是害死他們的真兇!」

極怒驚悚之下,鎮國公破口而出。

蘇清眉心微動,「不是你?那是誰?」

鎮國公一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一張臉陰黑,盯著蘇清冷笑。

「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談嗎?怎麼反倒和我講起鬼故事。」

蘇清知道,鎮國公又冷靜下來了。

方才他激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讓他再說,怕是難。

沒理鎮國公這話,蘇清只道:「監獄陰暗潮濕,更容易有鬼來找你哦,想出去嗎?想出去,就求我,我高興了,就能讓你出去!」

說完,蘇清一揮手中摺扇,走了。

「蘇清,你卑鄙無恥!」鎮國公嘶吼大罵,拽著腳下的鐵鐐猙獰作響。

刑部的地牢,便在這響聲里,愈顯陰森。

出了地牢,刑部尚書迎上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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