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館出來的時候,只記著要給杜之若要藥,心頭著急,倒也沒多想。

可進了宮,使臣一下子反應過來。

杜之若來大夏朝,壓根沒有進宮面聖。

這……

一步一步走進御書房,使臣心頭,有一股濃濃的不安,翻來滾去。

希望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幾步上前,使臣一甩衣袖,行禮問安。

御書房裡,角落處的瑞獸香爐,升騰著裊裊青煙。

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檀香味,讓人心頭微微鎮定下來。

皇上覷著使臣,含笑道:「怎麼,是軍營那邊的學習不順利嗎?」

使臣忙搖頭,「平陽軍軍營的學習,很是順利,陛下隆恩,西秦銘記。」

一頓,使臣將衣袖中的藥方取出,恭敬捧上。

「杜之若杜尚書忽然中毒,大夫開了藥方,有些藥,臣等此次來使未隨身帶著,懇請陛下能恩賞一二。」

杜之若中毒了?

皇上眉心一蹙,滿眼的狐疑,轉頭朝福公公看去。

這麼大的好事?

福公公……

看了福公公一眼,皇上沒有讓福公公接藥方,只是朝使臣道:「怎麼就中毒了,什麼毒?」

聽聞皇上關切詢問,使臣心頭大鬆一口氣。

看來,是他多心了。

懸著的心一落下,使臣就道:「今日晌午,杜大人與五殿下在五殿下府邸把酒言歡,卻不知,五殿下府邸的醬油被人下了藜蘆汁。」

皇上聞言,頓時心頭一緊!

上次四皇子受藜蘆和丹參的毒害,那慘樣子他還歷歷在目。

難道老五又被人害了?

上次害老四的,是老四的生母德妃。

原本要害老九,結果……搞到自己兒子身上了!

這次,是誰又要害老五!

老五屁股挨了板子,定是要喝丹參茶的,把藜蘆汁子下到醬油里,真是……惡毒!

皇上的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使臣只當是皇上在乎杜之若的情況,心下就更加平坦自在了。

「從五殿下府邸回到別館,杜大人飲用了丹參茶,一盞茶喝完,杜大人便昏迷不醒了,當時昏厥的突然,我們的隨行大夫並未查明中毒緣故。

還是五殿下府邸的管事來轉告,說醬油里有藜蘆汁子,這才查明中毒緣故。」

說著,使臣將藥方高高舉過頭頂。

「這幾味藥,就要勞煩貴朝御醫幫忙一下了。」

皇上盯著使臣,默了一會兒,道:「你說,是老五府里的管事去別館告訴的你們,醬油里發現了藜蘆?」

使臣點頭,「是。」

皇上皺著的眉心,便鬆開。

既是有時間去別館告知杜之若不要飲用丹參,卻沒有進宮來回稟老五如何,可見老五是沒事的。

這麼一想,皇上眼底驟然泛起幸災樂禍來。

這麼說,給老五下的毒,最終毒到了杜之若?!

這真是……天作之合算不算亂用成語!

不再擔心,皇上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好好的,杜之若年紀輕輕怎麼就喝了丹參?」

使臣……

這個,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從當時大夫的眼神來看,似乎與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有關。

事關自家尚書的顏面和西秦的名聲,使臣只道:「這個,杜大人昏迷,臣也不知道。」

皇上就笑道:「不過,你確定杜之若此時就在京都?」

使臣……

一句話說的,使臣直接一臉震驚加懵逼的抬頭看向皇上。

眼角狠狠一抽!

您不是已經詢問了這麼多了嗎?

您詢問這些的前提,不就是默認杜之若在京都嗎?

不在京都,他怎麼和五殿下把酒言歡!

不在京都,五殿下府邸的管事怎麼來回稟!

可這話,他沒法和皇上說啊。

心頭那股才淡下去的不安,再次席捲上來。

使臣不安的看著皇上,「陛下,杜大人之前未進宮請安,的確是事出有因,可現在……」

皇上擺手打斷了他。

「杜之若,西秦史上,迄今為止,最年輕有為的尚書,他若當真來到我大夏朝的京都,不管什麼事出有因,他都絕不會不進宮的!」

皇上的態度,非常的堅定。

「你們一行人出使大夏,你們進宮了,他卻沒進宮,現在你告訴朕他就在京都,你覺得,朕會相信嗎?」

使臣…..

眨眨眼,張張嘴,說不出話。

「不要和朕開這樣的玩笑了,朕很忙的!」

使臣……

撲通,使臣就跪下了。

「杜大人入京不進宮,是杜大人做的不對,可陛下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皇上挑眉,「為什麼不能?他能對朕不恭,對大夏朝不敬,朕為什麼不能見死不救,給朕個理由!」

說著,皇上冷哼一聲。

「朕都能親自陪著你們去平陽軍營,親自陪著你們觀看學習,親自答應你們,留下十五人學習,怎麼?難道杜之若的身份,比朕都要高貴?還是朕不配接受他的朝拜!」

最後一句,皇上加重了語氣。

使臣不禁瑟瑟。

「陛下。」

除了磕頭,他還能怎麼樣!

畢竟,杜之若入京不進宮,這的確是千真萬確的大逆不道了!

之前就覺得奇怪,杜之若做出這麼大不敬的事,大夏朝的皇帝為何還能對他們和顏悅色。

現在看來,似乎是在挖坑。

可仔細想想,這坑,似乎又不是人家挖的。

畢竟,在街頭挑釁惹起群怒被圍毆的,是杜之若。

他要是不挑釁容恆,也就不會被圍毆了。

畢竟,要和丹參茶的,也是杜之若自己,誰也沒有灌他。

而且,他都沒有喝丹參茶的習慣,怎麼就偏偏喝了!

這明明是杜之若在給自己挖坑!

這……

一時間,西秦使臣有些無力。

這種感覺,就像是張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結果發現,咬的是自己的胳膊。

疼,又沒法怒!

可杜之若還癱在床榻上等著救命呢!

他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陛下,杜大人是做的不對……」

皇上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

「他既然做的不對,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造的孽,自己背,當真以為誰都是他爹嗎!」

皇上沒好氣的翻了個大白眼。

「行了,你退下吧,除非朕親眼看到杜之若,否則,朕不會相信杜之若就在京都的,畢竟,你們西秦的尚書,應該做不出這種事來!」

皇上語落,端茶。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後,一掃佛塵,「大人,請吧。」

御書房的大門,在福公公話音落下這一瞬,咯吱,打開了。

秋日的涼風,刮過抄手游廊,直接吹進來。

西秦使臣只覺得背心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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