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幫我準備些清水和帕子來。」

素嬈一邊說著,一邊將髮絲用簪子挽起,整理好袖子令它不易垂落,免得影響待會的行動。

竹宴很快將東西端來。

她二話不說拿起顱骨浸入水中開始擦洗,瞧著那清水逐漸變得渾濁,竹宴嘴角微抽:「這就是你要做的事兒?」

給死人頭搓澡?

素嬈耐心的用帕子清理著顱骨上的淤泥和腐敗物,聞言笑道:「當屍體白骨化後,如何辨別其身份成了破案最大的難題,除過排查失蹤人口,一一按照特徵進行比對外,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竹宴蹲在她身側,興致盎然。

「顱骨復原。」

素嬈知道這個詞彙對他而言很難理解,清洗之餘分心解釋道:「說直白點就是通過顱骨和可塑性的物質,還原死者的樣貌。」

「……」

竹宴往旁邊看了眼,明顯看到自家公子閱覽竹簡的速度慢了下來,時不時朝這邊望來。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好奇。

憋了半響,竹宴抓耳撓腮道:「這話屬下是聽明白了,但好像又沒有聽明白……」

「光憑敘說艱澀難懂,待會你就會懂了。」

清洗顱骨的過程十分枯燥,有竹宴在耳畔嘰嘰喳喳,素嬈過得倒不算無聊,她能感覺到院內多了幾道視線,火熱的盯著她的手。

「要看就出來吧。」

這樣的『偷窺』實在讓人無人忽視,哭笑不得,素嬈話音剛落,樹影里傳出小小的詢問:「公子?」

廊下倚著的那道人影聞言換了個握卷的姿勢,淡聲道:「隨你們,莫要太吵鬧。」

「遵命。」

庭院各處頓時掠來八九道身影,猴子一樣圍繞著蹲成了一個圓圈,他們還分外體貼的留出了言韞的視野,確保他不被遮擋。

多了他們,院內頓時熱鬧起來。

素嬈將顱骨清洗乾淨後,立即有人上前將水端走,換上新的帕子,這時,小廝準備的陶土也送來了。

他不知用量,遂準備了許多。

「陶土質地較硬,需要水洗,再拿些清水來。」

人多好辦事,素嬈指揮著他們清洗陶土,並端來一方小案幾,開始取土塑形。

「每個顱骨看似差別不大,但實際上各有特徵,比如額骨,顴骨以及上下頜骨決定了人正側面臉型,眉弓決定眉形,鼻骨高低曲直和梨狀孔形態決定鼻形……」

他們有興趣聽,她自然也樂得講述。

其中不乏專業性詞彙,為了便於理解她如以往一樣,沒說到一處,指尖就會指向一處。

女子的聲音輕淺低柔,迴蕩在庭院中,不知何時起,言韞合上了手中的書簡,亦專心看著她。

陶土填入顱骨,逐漸有了雛形。

她端詳著那顱骨,手上動作不緊不慢,很快那模糊的泥臉有了眼窩,有了鼻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一個顱骨的復原終於結束,素嬈鬆開手,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站起身來,「好了!」

眾暗衛目瞪口呆的盯著眼前栩栩如生的泥造人臉,久久難以回神。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實在無法想起這世上還有如此逆天的技法。

一個白骨,她竟讓它生出了五官和樣貌。

每一處都細緻精巧,挑不出半點瑕疵。

「太神奇了姑娘,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們聽到復原樣貌時誰心底沒有過懷疑,可面對眼前的物什,事實勝於雄辯!

這項曠古絕今,堪稱神跡的舉措由他們親眼見證。

哪怕他們不司刑獄,在這一刻,他們也如自家公子一般堅信著,待他日姑娘官袍加身,天下刑獄將迎來前所未有的洗鍊清明,世人冤屈可雪,白骨可查。

這盛世之下,必塑青天!

「快讓我讓我瞧瞧。」

「你別擠啊,我還沒看完呢,你們說這泥塑端出去,會不會嚇死一片人。」

「那肯定的……」

眾暗衛爭相擠著要去看,哪裡還記得什麼莫要吵鬧之類的告誡,言韞此刻也無心與他們計較。

他看向站在庭院中,揉著手腕的女子。

她眉眼笑意深深,神情愜意,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扭頭看來,略顯得意的一挑眉,「怎麼樣?我做的還不錯吧?」

豈止是還不錯?

言韞真心誠意的贊道:「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素嬈笑道:「這個是四年前死的那位姑娘,年代近些也好查探,但端著顱骨走來走去找人辨認著實有些不太方便。」

「你想怎麼做?」

言韞問道。

「給她畫像。」

「畫像……你還擅長丹青?」

「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對於這些一竅不通,我所說的畫像是另一種形式。」

素嬈將所要準備的東西告知竹宴,等他拿來後,她入了屋內開始描繪,不肖兩刻,畫像交到了言韞手中。

他端詳著這幅畫,沉默良久後,招來暗衛:「將東西送過去。」

「屬下遵命。」

暗衛離開,其他人還圍繞著泥塑打轉,廊下只有他們兩人,言韞深深的望著她,眼底波瀾迭起。

「你的驗屍術不是傳自素大人。」

他奉旨離京之前,著人調查過素奉延的生平過往,其中包括處理過的案件和卷宗。

雖然那位鐵筆素判亦是手段高絕,查驗入微,但與她這一路走來展現出來截然不同。

他語氣肯定。

素嬈聞言不禁笑了,從決定進行顱骨復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世子爺定會察覺。

可那又怎樣!

「是不是傳自我阿爹這很重要嗎?你想要刨根究底?」

言韞緩緩搖頭,「不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我便不問。」

「那你為何要提起此事?」

「隨口一問罷了。」

他淺淡一笑,回眸看向那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泥塑,他只是忽然覺得她分明就站在眼前,但總有種隔絕於世的疏離感。

旁人說他言韞淡漠絕塵,如隔雲端,可他看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好吧。」

看他一副不欲多說,心不在焉的模樣,素嬈識趣的走到院中,著手開始復原另一顆顱骨,暗衛們熟練在一旁搓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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