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涼,捲起一陣蕭索。
百姓們毫不遮掩的辱罵,受害者家眷的眼淚,還有何功澤和楮墨翻臉,這些盡數落在素嬈等人眼中。
無人制止。
何功澤被楮墨問的怔住,「和柳流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楮墨掙扎著站起身,他不願再仰頭看著這個人,從相識的那一年起,在這個人面前,他始終都是卑微的姿態。
卑微又小心的討好。
卑微又可憐的仰慕。
這份仰慕與他們嘴裡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全無關係,是救命之恩,是維護之情,是兄長是父親……
是他陰暗骯髒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束陽光。
他拼盡全力的想要抓住,最後卻被人輕而易舉的奪走……
「那天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你說要為柳流脫籍,帶他回府……」
「但為什麼是他!」
楮墨重複問道:「為什麼是柳流!你明明說過,在整個園子裡,最喜歡的人是我。」
「你就為了這麼個雞毛蒜皮的小事背叛我?」
何功澤胸腔內氣血翻湧,他的榮辱,前程,還有整個何家的未來,居然毀在這麼荒誕的理由上!
「這不是小事!」
楮墨脖子上青筋湧起,「這對我而言是天大的事!」
「好,那我就告訴你。」
何功澤被徹底激怒,要不是旁邊衙役虎視眈眈,他真想衝上去把這個賤奴撕成粉碎,「你真以為你從前那些小手段我看不出來?只要我對誰稍有好臉色,你就暗中擠兌,從中挑撥。」
「你性子陰暗扭曲,善妒殘忍,柳流和你不一樣,他溫和良善,平順懂禮,我是想把他帶回府,教他讀書寫字,給他一個前程,那又怎麼樣?」
「他不在乎!」
楮墨顫聲道:「他拒絕你了,他寧可留在這灘爛泥里,也不願意跟在你身邊……」
「這就是他和你最大的不同。」
何功澤冷冷的看著他,「他是真正無求無欲,而你,一切的乖順體貼不過都是為了滿足你的野心。」
「你辛苦巴結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話說完,楮墨呆住。
「原來在你心裡,始終都是這麼想我的……」
「難道不是嗎?」
何功澤用餘光瞥了眼四周,目光所至之處,怒罵侮辱,淚水滔滔,全部聚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知道他完了!
不止是他,何家數年經營的名聲和家產,因他一時疏忽,盡付東流……
這一切都怪這個賤奴!
楮墨看著他眼中清晰可見的憎惡與仇恨,積壓在心頭的鬱氣莫名散開,他咧嘴一笑,笑的有些得意,「你怎麼想都沒關係了,反正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你什麼意思?」
何功澤還想再問,楮墨卻不再看他,扭頭走到一邊。
素嬈見狀對曹德安使了個眼色,曹德安疑惑問道:「姑娘,怎麼了?」
素嬈扶額苦笑,她怎麼忘了太守大人不是竹宴,在看人眼色這方面,的確沒幾個人比得過他。
「鳴鑼,定案。」
她言簡意賅。
曹德安終於反應過來,他對著那邊一招手,衙役拿起鼓槌,狠狠在銅鑼上一敲。
響聲震天,一瞬盪去了四周所有喧囂。
百姓們紛紛抬頭望向高台之上,素嬈站起身,眺望遠處,道:「雲州監察使何功澤,虐殺幼童,私設暗娼館,所釀血案累累,屍骨皚皚,今依律剝奪官職與功名,抄沒家產,判凌遲之刑,漢陽百姓一同見證!」
一瞬死寂。
何功澤癱軟如泥,坐在地上,底下百姓短暫的錯愕後,爆發出一陣狂亂的喝彩聲。
「好,判的好,像他這樣的狗官,就算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就應該這樣,讓所有當官的都看著,百姓供養,朝廷恩重,不是讓他們來魚肉我們的!」
「殺,殺了他!」
「……」
百姓們群情激奮,紛紛叫好,四周的酒樓亭台上的諸多權貴卻同時打了個寒戰。
何功澤是誰?
他可是朝廷任命的監察使,正三品大員,欽使說抓就抓,一個女人說凌遲就凌遲,這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事。
「欽使大人這手段太駭人了,他居然真敢做到這一步。」
「有什麼不敢?」
「不說陛下對他的寵信,單論言家,那可是大雍綿延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兵權在握,聲勢顯赫,振臂一呼天下文人莫不響應,言家的世子,將來的掌舵人,光憑這一點,除了謀逆,就沒他不敢做的事。」
「更何況我聽說這次是陛下給的旨意。」
「這樣的動盪多少年沒有發生過了,希望何功澤一死,一切能儘快平息吧。」
「平息?」
有些人看得通透,望著那底下狂歡的眾多百姓,蹙眉道:「怕就怕這不過是個開胃菜,好戲還在後頭,反正不管怎麼樣,在欽使離開雲州之前,大家最好管束好家中子弟,千萬別闖出什麼禍事,累及家族。」
「對對對,我回去就跟家裡那個小兔崽子說!」
……
一片沸然中,素嬈對竹宴那邊招了招手,竹宴連忙回頭,對銀雪衛喚道:「把他們帶上去。」
銀雪衛出列,押著最後面的十來人上了高台。
「這又是鬧哪一出?」
「看著吧。」
細碎的話音此起彼伏,等他們全部暴露在眼前時,高台下一處方位,嚎啕聲頓起。
百姓們來回看了看,「這不是鄭掌柜他們嗎,怎麼哭的跟號喪似得!」
「這你都不知道,他兒子犯了案,前幾天被抓,他去賄賂欽差還被送去府衙,人沒撈出來,錢賠了一大堆,看如今的場景,這兒子估計是沒咯!」
「他家那孽障做了不少虧心事,死了也不冤。」
有人暢快大笑,他們被壓榨太久,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這麼舒心過。
「朝廷這次派了個好欽差啊!」
百姓們眾說紛紜,素嬈將早就寫好的罪狀和判決交給曹德安,曹德安拱手接過,在眾人被押跪之後,展開罪狀開始念。
「犯人鄭秧,虐殺幼童,逼殺人命,搶劫錢財,經查罪證確鑿,判斬首。」
「犯人周意,虐殺幼童,強擄民女,逼良為娼,經查罪證確鑿,判斬首。」
「犯人田牧嶼,虐殺幼童,亂倫殺兄,經查罪證確鑿,判斬首。」
「犯人……」
每念出一個名字,皆有歡呼成傳來,這些人不比朝廷的老狐狸,所犯下的過錯不少,又不懂得遮掩,稍稍一挖,就挖出一大堆。
家中對此大多包庇隱瞞。
藉此機會,素嬈索性全部把它攤開在陽光底下,判罪處決,只有這樣,才能慰藉亡魂。
她目光穿透層層聲浪,看向桐梓樓……
三章三章~我去乾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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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