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絮剛剛抬腳,一聽到這四個字,胸口的氣險些沒提上來。

他扭頭咬牙切齒的看著又白又軟的小糰子,「誰讓你這麼叫我的?」

「珠珠……」

金元寶全然沒看出他的惱怒,笑嘻嘻的繼續叫:「金珠珠……」

「閉嘴!」

「珠珠哥哥……」

「我讓你閉嘴!」

金絮氣急敗壞的朝素嬈兩人走來,素嬈忙橫臂將他擋住:「他年紀還小,你和他計較什麼。」

金絮和金元寶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響,金絮深吸口氣轉身進了正堂,「這死小孩,你把他抱遠些,看著就讓人心煩。」

素嬈垂眸看著懷裡的糯米糰子,好笑道:「你好端端招他做什麼?」

金元寶伸手玩著她的頭髮,笑呵呵的叫『姐姐』。

一副無辜模樣。

「你呀,人小鬼大,我也不是次次都能攔住他的。」

見小傢伙不吱聲,素嬈笑了笑抱著他走了進去。

上首金老爺子和言韞在說話,金絮坐在一旁搖著扇子,看到他們進來,輕哼一聲瞥過頭去。

素嬈忍俊不禁。

她抱著元寶朝另一面走去,渾然沒發覺那小傢伙攀著她的肩膀,在其他人沒看到的角度里,對金絮的方向扮了個鬼臉。

金絮餘光瞥見這幕,手上力道一緊,險些把扇柄捏碎。

「小破孩!」

他聲音實際不高,但那位置離老爺子太近,上首的人耳朵動了動,雙目似刀朝他丟了過去,滿含警告的道:「金元珠,你想挨揍嗎?」

「說都不讓說了?」

金絮一陣無語,「是那小破孩先挑釁我的,你怎麼不罵他!」

「你還好意思說,他多大你多大?」

金絮撇撇嘴,皮笑肉不笑的道:「三歲。」

老爺子氣笑了,「那你叫一聲元寶哥哥聽聽?」

金絮:「……」

素嬈和言韞在旁看著頓覺有趣,平日裡伶牙俐齒的金大公子在對上他家老祖宗的時候,好像就沒贏過一次。

屢戰屢敗,越挫越勇。

好膽量啊!

「說起小公子,晚輩還給他準備了一件小禮物。」

言韞適時出聲,正好緩解了金絮的尷尬,也將金老爺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老爺子忙道:「你來就來,還拿什麼禮物啊,這不是見外嘛!」

「小孩子的物件,不值什麼錢,全是個心意。」

他說完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檀木盒子來,對著這邊招了招手,「元寶,過來。」

素嬈俯身將他放在地上,元寶忙邁著腿朝他跑過去。

「抱!」

他朝言韞伸手,金老爺子見狀忙道:「元寶,不可無禮。」

「無妨的。」

言韞難得露出些笑意,袖袍一展,將他抱到懷中,單手打開匣子,從中取出一個玉鎖來。

「這是給你的。」

元寶接過玉鎖捧在手裡,玉石溫涼,剔透晶瑩,上面還刻著他的名字和生辰年月,以金鑲邊,鏤刻著幾顆寶石。

他愛不釋手。

金老爺子何等眼力,哪裡看不出這東西的價值,不論是玉的質地還是鍛造工藝皆是極品,忙惶恐道:「世子,這禮物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什麼不能收,收著!」

金絮搶在言韞前面說道,「難得他割肉放血,幹嘛要替他心疼。」

他還惦記著方才主僕倆一唱一和拿他打趣的事兒。

再看金元寶手裡的玉石,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言鶴卿,你我相交這麼些年,怎麼不見你送我東西?」

「小孩子戴的長命鎖你也要?」

言韞笑意淡淡,「這好辦,待回京後我定著人打十個八個給你,你一天一個,換著戴,不戴不許出府。」

聞言,金絮語塞。

其他幾人笑開,金元寶揮著手裡的玉鎖朝金絮直笑,金絮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連牙都沒有傻樂什麼?」

金元寶連忙閉緊嘴巴,似是怕別人來看,還用手趕緊捂住。

是以捏住他命脈的金大公子在接下來的一頓飯里不停的戳小傢伙的傷心處。

「這塊肉你咬不動,你沒牙。」

「這碗粥軟糯香甜最適合你,你沒牙。」

「你都沒牙了你還吃糖,不行,不許吃,我幫你吃。」

「……」

元寶小朋友在他哥一連串的沒牙攻擊中,捂著臉嚶嚶嚶的跑開,氣的老爺子心肝肉的喊了半天,臨走前還送了金大公子一記『鐵拳』。

廳堂里沒了其他人。

金絮收斂神色,邊用筷子戳著盤子裡的鴨掌,邊疑惑問道:「我沒看錯的話那塊玉是你幾年前費心從四方城弄來的吧,連言家那幾個小子要都沒捨得給,怎麼對這小鬼這麼大方?」

「合眼緣。」

言韞抿了口茶,淡淡回道。

金絮嘴角微抽,看向素嬈:「阿嬈,這話你信嗎?」

她當然不信。

不過素嬈也不會公然拆世子爺的台,笑了笑,低頭喝著銀耳羹,「你們倆的事兒別問我,我不摻和。」

「無趣。」

金絮嗔了她一眼,對言韞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只是我記得那塊玉不是在府里嗎?你什麼時候派人送過來的。」

「來漢陽城不久後。」

「這麼早?」

金絮詫異的看著他,奈何他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這麼多年從來看不出變化,多番試探無果,他也就放棄了,轉而談起城裡近來的情況。

「阿嬈今天這麼大陣仗把人抓緊府衙,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

「按章程過堂,量刑,處置。」

「那麼多官員,全都處置?」

金絮在這瞠目結舌,素嬈笑道:「能被抓到府衙的都是無法開釋的重罪,自然要處置。」

「這還不算完,名單上還有十來家沒來得及去,等明日得再走一趟。」

拋開這些人,其他涉案情節較輕的官員多以罰俸處置,還有些需要監禁的最終都以大牢人滿為患的理由,改監禁為罰款停職了結。

在朝廷派遣前來補缺的官員到任之前,戴罪履職。

這是他們商議之後,對大局影響最小的辦法。

金家家宴後,素嬈和言韞各自忙碌起來,素嬈負責抓人,言韞負責審訊定罪,曹德安身為太守,看著昔日與他同品級的官員一個個被拖出大牢,押上刑場。

分明還沒入冬,卻覺得通體生寒。

後《大雍紀》有載,乾定十三年,欽使至雲州,查貪腐,翻舊案,涉案官員多達五十八人,牽連者眾,刑場血流如河,堆屍如山,宛如人間煉獄,寒鴉盤旋於城池上空,數月不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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