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策馬從長街而出,沿著宮城,直入天街。

沿街的行人和攤販看到銀甲騎兵策馬而過,衣袂被疾風捲起,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在為首的那人身上。

「我,沒眼花了嗎?銀雪衛,好像是那個女監令。」

「你沒看錯,是她和銀雪衛,自從上次陛下下旨封官,她在朱雀門逼退太學學子後,她已經好些日子沒大張旗鼓的露面走動了,也不知道這次出來是想做什麼!」

「看她行去的方向,好像是要出城。」

「那群人里不是還有京兆府的衙役嗎?難道是……」

眾人交換了個眼神,面色大變,「她要去查城外那樁命案。」

這個結論一出,滿城譁然。

「她渾水摸魚得了個官兒,還真當自己什麼素衣鐵判在世了,竟然敢攬這樁案子。」

「就是啊,一個女人家不守婦道,天天做白日夢,就該讓她清醒一些,知道這盛京城啊,是男人的天下。」

「等著瞧吧,有她哭的時候。」

「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監令又怎麼樣,這案子要是真的那麼容易查,京兆府尹還至於閉門不出?這是那她當槍使呢。」

「聽說那群學子至今還擋在府衙外面,個個義憤填膺,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們給淹了,你們說要是被他們知道恩師的案子交給一個女人來辦,那……」

說話的男人不懷好意的摩挲著下巴,陰測測的笑。

其他人紛紛愕然。

這要是被知道,那還不掀翻了天,國子監那群公子哥兒可不是省油的燈!

流言還在持續發酵。

很快,京兆府公開表明,此案全權交由監察令審理,這一下府衙外徹底炸鍋了。

「蓋衡這個縮頭烏龜辦不成事,居然把案子推給一個女人,我恩師的清白性命豈是她能碰的!」

「京兆府統管京畿重地的刑案,緊要關頭只懂得明哲保身,好個府尹大人。」

「你們等著,這事兒沒完!」

他們聽到素嬈和銀雪衛策馬出城的消息,立馬往城外趕,哄鬧了一早上的京兆府衙門一瞬人去樓空。

蓋衡在後衙聽到稟告,方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大人,卑職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模樣,就這樣出城去,會不會鬧事啊。」

「鬧事又怎麼樣?反正這案子已經交給監察令了,有麻煩也輪不到我操心。」

蓋衡不咸不淡的說道:「能不能查下去,要怎麼查,怎麼跟朝廷以及那些學生交代,這些都是她要去解決的。」

「不然她一切順風順水的,她還以為我京兆府的人情那麼好賺。」

衙役看自家大人老神在在模樣,連忙諂媚道:「大人英明,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蓋衡輕扯了下嘴角,揮手讓他出去了。

與此同時,大理寺聽竹堂內,竹宴收到消息,回身進了屋內,低道:「事情果然按照公子的預料在進行。」

「蓋衡此人老奸巨猾,最會審時度勢,他深知此案難查,焦頭爛額之際只要有人稍加提點一番,他必會辦妥後面的事。」

言韞翻閱著積壓的公文和卷宗,時不時的提筆圈點一二,語氣輕淡。

竹宴看他面無波瀾,低嘆道:「就是姑娘她這下有的忙了,徐諶一死,外面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模樣。」

一個致仕的老人,誰會殺他做什麼呢?

言韞沒理會他的話,靜靜的批閱著,竹宴見此情狀,不再打擾,安靜的退了出去。

待屋內無人,言韞手中的筆緩緩停住。

之前查案有他在後掠陣,可免去許多麻煩,而這次,誰也幫不了她。

盛京各處的關係複雜,相互掣肘,利益算計,再加上這些王孫公子,權貴公卿,一個個都需要考量平衡,真動起手來只會比這更難。

不過……

他相信她過處理好的。

言韞短暫的分神後,再度開始處理公事,外面竹宴和棲遲對坐在石凳上,一臉悵然,他發現跟著姑娘四處溜達習慣了,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主子寡言,棲遲木訥。

哎,誰懂他心裡的苦啊。

「你說公子怎麼就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呢。」

竹宴趴在石桌上,懨懨的問道,棲遲斜睨了他一眼,「公子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得她自己來。」

「公子做什麼了?這段時間他不是一直徘徊在皇宮、大理寺和府中嗎?」

「你以為那些送禮恭賀的人是怎麼來的?」

棲遲冷淡的睨著他,「公子把暗中給她找麻煩的人擋了許多,那些明面上的不好干預,才留置未管。」

「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什麼都不說。」

竹宴無奈的搖頭,他家公子這樣,換做其他姑娘,還以為他是翻臉不認人呢,表面薄情的好似兩個人毫無瓜葛。

對此,棲遲不發表任何意見。

盛京城裡暗流涌動,不少人得了消息都朝著城外趕,想去湊個熱鬧。

發生命案的地方離城不遠,約莫兩里地。

竹舍修在小路旁的樹林裡,林木抽了綠意,繁茂高大,中間單獨僻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中間修了竹舍。

只是此刻已然化作了一片焦黑,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京兆府的衙役守在此地,不讓他們靠近。

裡面還在收拾殘局。

「這地兒比較偏僻,平日裡少有人來,看樣子燒了已有一兩日,今晨才有人前來報案,府衙得到消息後就趕了過來,現場沒人動過。」

京兆府挑來的衙役立馬稟明了情況。

素嬈一行人躍下馬背,將馬拴在樹幹上,留一人看守,其餘人朝裡面走去。

有人帶路,他們暢行無阻。

這時圍觀的人群一陣譁然,「京兆府的大人呢?怎麼來的是個女人?」

「女人來查案,那死了的老先生不會氣的再活過來吧?」

「噓,別吵,她就是個『素衣鐵判』。」

有人認出了素嬈的身份,周遭人恍然大悟,紛紛拖長了尾音:「原來就是她啊——」

話音中戲謔有之,輕蔑有之,更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明著在那兒聊起了素嬈的過往事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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