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出了停屍房。

素嬈轉身打量焦屍許久,搖頭嘆了口氣,然後去找來紙和炭筆,不能剖屍的話,那總要做點其他的……

她在裡面待到很晚都沒有出來。

夜深後,停屍房裡點起了燭火,明晃晃的幾乎把大半個院子都照亮。

銀雪衛負責保護她的安全,她不下值回府,他們自然只能跟著熬。

吃晚飯的時候,蕭散去叫她,她只說讓他們先去。

可直到譚娘子把飯菜熱過兩遍。

素嬈還沒從停屍房出來。

蕭散望著那搖晃的燭影,納悶道:「大人到底在裡面幹什麼,這都好久了。」

顧城約莫有些猜測,還沒說出口,就被沈垣搶先道:「我知道,肯定是在畫像!」

「給死人畫像?」

荀澤禮微挑眉峰,「畫來做什麼,供後人瞻仰?」

「應該是辨別死者身份吧,畢竟人都燒成那樣了,誰知道是不是徐老大人,萬一有人渾水摸魚呢?」

沈垣不經意間戳中了真相,顧城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荀澤禮道:「人都燒成那樣了,鼻子眼睛在俺兒都看不清楚,全是一片焦黑,她還能給畫出來?」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

好容易逮到顯擺的機會,沈垣滔滔不絕的把素嬈畫白骨尋親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完荀澤禮輕嗤了聲:「快別吹了,再吹就過了!」

「就是啊,看死人畫像,還畫出生前的模樣,你聽聽你自己說的像話嗎?」

旁邊有人拱火,笑成一團。

沈垣原有些生氣,可餘光瞥見那屋子裡的火光後,又變得鎮定下來,「大人時隔十八年回京,沒見過徐諶老大人,這點你沒意見吧?」

「你想說什麼?」

「裡面正畫像呢,畫好了咱們一看不就知道真假了嗎?何必在這兒浪費唾沫。」

沈垣雙手環抱,尋了個廊柱往上面一靠,氣定神閒的閉目養神。

蕭散他們聽歸聽,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傳說中的場面,面上雖然不顯,但時不時會往停屍房方向掃上一眼。

「看就看,本公子就想知道,她的驗屍手段究竟有沒有傳聞中那麼神奇!」

荀澤禮嗤之以鼻。

他們偶爾互相嗆上一兩句,就這樣等著,又等了約莫伴小半個時辰,屋子裡的人影終於動了。

所有人一瞬間站直了身子。

「吱呀」一聲,素嬈推開門,就看到二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她,她還未曾發問,沈垣就湊到近前:「大人,你畫好了嗎?」

素嬈愣了下,回道:「畫好了。」

「能不能借卑職看看?」

沈垣笑容諂媚,目光殷切,這樣的架勢讓素嬈想拒絕都不行,她也沒拒絕的想法,「拿去吧,看得時候小心些,這份要歸檔。」

「好。」

沈垣接到手裡,借著燭光把畫上的面孔看清楚後,頓時眉宇一揚,轉向荀澤禮道:「你過來,可千萬要看清楚,別事後又不承認。」

畫是他們親眼看著素嬈在停屍房裡畫得。

鐵證如山。

荀澤禮幾人對視了眼,走到沈垣身側,看到畫像的剎那就變了臉色,這……

這畫得是徐諶老大人。

分毫不差!

透過這張紙,甚至令他們恍惚間能看到徐老大人和藹慈愛的笑容……

故人如昨。

這畫技的確神乎其技,荀澤禮盯著畫像半響,艱難的收回眼,面對沈垣的挑釁,第一次沒有還嘴。

他望向素嬈和蕭散幾人說話的身影。

心裡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

素嬈沒有用飯,直接熄燈回府,她驗完屍有沐浴更衣的習慣,這點竹宴他們倒是清楚,每次都會提前備好東西。

回到半月小築,她命人燒了熱水抬進房中。

荀澤禮身邊那些人和蕭散他們一起,還在議論畫像的事,安排好值夜事宜,沈垣準備找顧城商量些事,這才發現,顧城不見了。

「你見到副使了嗎?」

「沒有。」

一連問了幾個人,都沒見到顧城,沈垣更納悶了,這樣不大招呼又不知去向,還是第一次。

到底怎麼了?

此時,顧城牽著馬,出現在了淵政王府門口。

守門的侍衛看到他駐足不前又不肯離開,便過來例行詢問,顧城猶豫再三,道:「還請稟告世子,皇城四副指揮使顧城有要事求見。」

「這個時辰了,世子不見外客,你走吧。」

侍衛直接趕人。

顧城道:「那就勞煩先通稟竹宴公子一聲,他若拒絕,我便離開。」

「你……」

「此事緊要,十萬火急,耽擱了恐怕會出大事。」

顧城忍不住加重了語氣,侍衛看他這樣態度,拿出來的又是皇城司的腰牌,近來皇城司副指揮奉命保護女監令,入住大理寺的消息盛京城人盡皆知。

侍衛怕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最終還是決定去稟告一番。

「你跟我來吧。」

侍衛在前領頭,直接帶他去見了竹宴,等四下無人後,竹宴立馬抓著他胳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樣大半夜找過來?」

「姑娘怎麼了?」

「遇刺了?不可能啊,我沒收到消息,你們不是搬了屍體回大理寺了嗎?你……」

他連珠炮彈似得說了一堆,顧城連忙打斷道:「姑娘沒事,我今晚過來是有些疑惑……」

「姑娘沒事就好。」

竹宴卻沒心思聽他把話說完,「你也不說清楚,嚇得我擔心了好一會。」

說完,他看顧城眉峰緊蹙,似有愁容,這才想起他說有些疑惑,好奇道:「你疑惑什麼?就因為這個要見我家公子?」

顧城不知道此話該不該說。

猶猶豫豫看得竹宴火大,「你到底想好沒有,你不是打算見了公子也這樣心神不寧的說話吧?」

顧城看著竹宴,想起他也在素嬈身邊跟了許久,最終下定決心道:「倘若,倘若姑娘要做一件事,這件事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換作是你,你會不會聽命行事?」

這話問完,兩人皆是一愣。

顧城有些後悔,像竹宴這種性子問他也是白搭,正想說句話把場面圓過去,不妨竹宴認真的看著他,宛如一眼看到了他心底。

「姑娘又要剖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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