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政王夫婦搬回了王府。
素嬈次日一早得到的消息,著實有些意外,不久前竹晏提起此事時,還一副忌諱莫深的模樣。
觀淵政王和王妃的動靜,似乎也沒有回王府的意思。
怎麼突然變卦了。
想起他們父子複雜又冷淡的關係,素嬈暗中捏了把冷汗。
早朝時,禮部提出了與大燕議定和談的條款。
文武大臣各執己見,一些條目始終談不下來,面紅耳赤的吵了半天。
原因無他,此次天災人禍,薊州涼州丘州百廢待興,損失慘重,尤其是瓦良關,將士折損近四成。
武將對燕無極此人可謂是恨之入骨。
寧戰不肯放人,更是將留他一命,遣送至京的謝殷和言韞暗地裡不知編排了多少遍……
文臣考量的則與他們全然不同。
止戈罷武,休養生息。
以謀其利。
雙方吵到最後,依舊沒個結果,乾定帝心累不已,宣布散朝,離開時,其他人三三兩兩的說著話,一派憂心,就陸珩笑意滿面,眾星捧月的被圍在中間。
和其他人的萎靡不振比起來,簡直稱得上是容光煥發。
素嬈正要出宮去提刑司,冷不防那人視線四處逡巡一番,落在她身上,「慕卿。」
陸珩揚聲喚道。
他這一開口,素嬈抬起的腳重新落地,止步回身,圍繞在陸珩周身的各個官員見狀,紛紛告辭離開。
陸珩踱步走來,戲謔道:「你跑這麼快作甚,說兩句話的功夫,險些就看不到你了。」
「陸兄不和他們一起回嗎?」
看了眼漸行漸遠的禮部眾官員,素嬈疑惑的看他,她要去的方向,和禮部衙門正好相反。
「我去大理寺辦點事,與你同路。」
陸珩隨意的笑著,然後從袖中掏出個摺扇,『刷』的一下甩開,慢悠悠的搖晃著那枝葉舒展的蘭花圖。
素嬈看到他的動作忍俊不禁:「你還真是片刻都不離手。」
「沒辦法,習慣了。」
手裡不拿點東西,總覺得缺了什麼,陸珩上下打量了眼素嬈,似有些惋惜:「慕卿,你說說你,整日裡除了查案就是悶在府里,又沒個愛好,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趣?」
「誰說我沒愛好。」
素嬈迎上陸珩吃驚的臉,笑得燦爛:「我喜歡睡覺。」
陸珩:「……」
他失笑搖頭,「這算什麼愛好,吃喝玩樂才是正事,你好不容易辦完那胡儉殺人的案子,總得想辦法放鬆兩日吧。」
「陸兄還是有話直說吧。」
繞來繞去,素嬈聽著都替他覺得累,心思被她揭穿陸大公子也不尷尬,笑吟吟道:「為兄是替人來跑腿的。」
「什麼意思?」
「還不是陸綰那丫頭,早上出門前她攔著我,非讓我傳個話兒,說你明日休沐,邀你去留聽苑納涼遊玩。」
素嬈不禁愣了下,「她怎麼知道我明日休沐?」
「你別看我,不是我說的。」
陸珩連忙證明自己的清白,眉眼飛霞,似笑非笑:「她整日裡追著那樊少安四處瘋跑,要不是用得到我,哪裡還想得起有我這麼個兄長。」
這事兒也不難猜。
盛京城裡和她相熟,又能在各衙門裡走動的人,就那麼幾個,除了樊淮不作他想。
素嬈瞭然,剛想婉拒,陸珩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立馬將她堵了回去,「這話你得去跟那小丫頭說,我做不了她的主兒。」
這樣一來,她倒不好意思再回絕。
兩人邊往大理寺的方向走,素嬈邊問道:「留聽苑是哪裡?」
陸珩詫異的看她一眼,想起回京後發生的種種事,一樁接著一樁,她沒有閒暇玩樂的時候,便也釋然。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是謂留聽,說直白點就是個單獨辟出來的園子,專供世族權貴們夏日納涼嬉戲所用。」
近些日子天氣轉熱,日光猛烈灼人,稍走兩步都會流汗,是以許多人趨之若鶩。
陸珩見她似在思索,順勢誘惑道:「那兒還有專門挖出來的水池,大大小小,撒珠般嵌在山野間,可以戲水。」
「你也該歇歇了。」
素嬈心中一動,真說起來她對旁的事都不算熱衷,也就睡覺品酒稍有些興趣,其次就是泡澡。
這也是為何每次驗完屍後她一定要沐浴的緣由。
解乏釋壓。
她沒即刻答應,低笑道:「晚些時候再說吧。」
「行,看你安排,反正記得給陸府遞個話。」
到了大理寺,陸珩與她分開。
此時京兆府已將所有案情梳理妥當,整理成卷宗,和犯人一道遞交刑部,並且按照素嬈的囑咐,將此案所有隱情公之於眾。
聽到他們的所做所為以及胡儉的遭遇,眾人唏噓不已。
「其實我倒是聽說了一件事。」
荀澤禮、顧城、沈垣他們堵在素嬈的桌案前,荀澤禮皺眉說道:「那個婦人一屍兩命,案子了結後,善清不是還俗了嗎?」
「他其實一直沒有遠走,而是在那縣城的鏢局裡找了個活計,這四年,他賺到的所有工錢全部偷偷送給了那婦人娘家。」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說,他們找去的時候,她娘家的兩個老人被關進了大牢,折磨的只剩一口氣了,細查之下才發現縣令侵占民田,老兩口不肯,他就把人抓了進去。」
荀澤禮眸光轉動,語氣沉重:「善清突然回京,又在大理寺門前轉悠,是想替他們喊冤。」
原是一番善意,湊巧遇到了胡儉那個瘋子。
他殺了善清,此事也就隨之石沉大海,若是能早點發現,京兆府插手干預,一切就會是另一個結果。
「那老兩口呢?」
沈垣問道。
荀澤禮默默搖頭:「老人家年事已高,傷得太重,救出來當晚就咽氣了。」
幾人心裡一陣堵塞,憋著口氣,提不上來又咽不下去,忍得甚是辛苦。
「胡儉身上又多了兩條人命。」
顧城沉聲道。
沈垣提起這個人就想起滿院子的屍骨,一時噁心,沒好氣的道:「反正他是活不成了……」
凌遲處死,秋後行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