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知道時,沈大人他們已經官驛中,而且染上了病。」
這樣一來,不管多不情願,他還是只能將他們送去隔離的區域,瘟疫面前,誰也不能例外。
素嬈陷入了沉思。
她沒想到是沈知白等人去而復返才會身陷此地,個中緣由,只能等他們好些了再去詢問。
「那夫人和公子又是怎麼感染的?」
方才混亂間她掃了兩眼,那片區域並不繁華,甚至有些簡陋,與府衙等全然在兩個方向,按理來說,一個足不出戶的婦道人家和小公子是沒機會感染的,否則這片區域也該被封鎖了。
章武神色複雜,默了片刻後,沉聲道:「容聲心善,自薊州雪災後,時常有流民過來,她在城內搭了粥棚,每隔半月,就會帶著小古一道去施粥,順便讓他也看看民生艱苦,存仁行善。」
正是這善心讓她們身陷囹圄。
當發現疫症爆發在那片區域後,他幾乎發瘋了,萬般無奈只得讓人將他們一道封鎖進去。
「兩位將小公子教的很好。」
「是我愧對他們母子。」
這番話落,兩人同時沉默,素嬈道:「朝廷收到消息到作出反應需要一段時間,在這之前,華城還得靠我們。」
「素大人就這麼有信心?」
頭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不好動搖軍心,這會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章武還是沒能忍住這個質疑。
素嬈一如既往的淡定,「當然。」
「為何?」
章武以為接下來會聽到什麼慷慨激昂的稱讚朝廷的話,結果素嬈抿了抿唇,露出抹淺淡的笑,說:「我在這兒,他們在這兒,朝廷不會不管的。」
這下章武更糊塗了。
旁邊的荀澤禮適時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都是家裡的寶貝疙瘩,就算為了自家的香火傳承,他們也會拼勁全力在朝廷周旋。」
「忘了自我介紹。」
「我姓荀,家父吏部尚書荀亓,叔父任朝廷轉運使,在後院的那些人,有驃騎將軍家的弟弟衛英,沈將軍家的幼子沈垣,鄒侍郎家的長子鄒榮……都是世族大家的嫡系後人。」
家族不會放棄他們。
荀澤禮著索性將話說透,「還有你面前這位,東宮太子是她所救,長公主和靖陽侯對她禮遇有加,言世子是她的未婚夫婿……陸家、崔家這些大族都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言世子?鳳凰景星的言世子?」
這下章武著實是驚著了,好似沒聽到後面的話一般。
這些消息早已傳到華城,隨便問誰都知道,偏巧章武不喜歡打聽這些,所以初聞此事,大驚失色。
「是啊,這下章大人可安心了?」
荀澤禮驕傲之餘又有些說不出的嫉妒,他們這一代人,從小到大都生活在言氏鶴卿的陰影之下,不論這個人在或不在,總能輕易的搶去所有風頭。
真是讓人無力又無奈。
章武面上露出抹笑:「安心了,本官相信有諸位在,華城一定能保得住。」
這一群二世祖簡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讓他看著順心。
「既然如此,那就來商議下後面的事吧。」
素嬈道。
這次章武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再無異議,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華城中經過了最混亂的一夜。
而城外兩人看到煙花炸響的瞬間也很驚慌,短暫的忐忑後,其中一人立馬下了決心,「你拿著提刑的腰牌去最近的城池找人求援。」
「那你呢?」
「我回京報信。」
男人望向京都的方向:「華城具體發生了什麼還不好說,但看那架勢,必定是大事,必須上報給盛京。」
兩人快速分開,各自離去。
同一時間,華城城門洞開,一人背著信筒,騎著快馬,帶著華城爆發瘟疫的消息以八百里加速的形式趕往盛京。
幾人前後腳出發,差不多腳程抵達。
提刑司的官兵直接稟明身份,進了淵政王府,見到那上面端坐的人影時,伏地急聲道:「世子,華城出事了。」
『咔擦』一聲,杯子應聲而裂。
言韞不及細問,竹晏從外面快步而來,神色凝重,「公子,華城八百里急報,已經進宮了。」
這話一出,前來報信的人和言韞同時怔住。
電光火石間言韞有了決策,倏地站起身,「入宮。」
華城爆發瘟疫的消息在不久後席捲全城,一時人心惶惶,包括荀氏在內的其他數家忙著打探消息,內心焦灼不安。
與他們相比,朝廷很安靜。
安靜的沒有一點動靜,荀亓派人盯著宮裡,看到這心涼了大半兒,找來心腹吩咐道:「去請沈將軍和衛將軍他們過來,還有鄒家的,謝家的,黎家的…趕緊,去晚了就出大事了。」
東宮也與荀氏如出一轍。
太子妃招來婢女,交給她一個食盒,柔聲囑咐道:「殿下在千秋宮中侍疾,消息閉塞,你務必將華城的消息告訴他,讓他早做決斷。」
長公主府得了消息。
長公主坐立難安,「不行,去套車,我們也進宮看看去,這樣坐以待斃不行。」
「是。」
老嬤嬤走了兩步,身後又問:「對了,小南在哪兒?」
「這時候應該和青燈大師在千秋宮。」
「那就好。」
長公主不想他擔心,思忖片刻,低道:「派人去西大營將侯爺找回來,讓他去朝中使使勁兒,阿嬈還在華城呢……」
「老奴遵命。」
暗流生,盛京各個高門貴府都在暗中動作。
有他們這些為之奔走打點的,就有一些從中壞事的,諫院御史,宋家,苻氏,還有其他的世族聞訊入宮,引經據典的細數其害。
中立的各家知道雙方博弈,誰也不敢冒頭,就縮著腦袋裝鵪鶉。
朝廷上吵的不可開交。
以大冢宰陸初清為首,堅決反對再開華城,「當年是何等的悽慘狀況,在場不少人都是經歷過的,朝廷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最終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此疫症藥石無解,一旦外溢,很快就會蔓延至京都。」
「屆時,就不是幾個人的生死,難道還要效仿數年前的決策,賠上大半個皇城嗎?」
「薊州和丘州剛經歷天災人禍,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朝廷國庫空虛,無法支撐這般大的消耗,還請陛下三思。」
「舍華城一家能保天下,孰輕孰重,陛下慎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