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雙手不停,鼓聲不住響起,渾厚低沉,聲聲入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眾人心裡;鼓聲密如春雨,綿綿不絕,眾人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

眾位大臣聽了沒一會,就覺得心神搖曳,呼吸漸漸急促,心裡生出一股衝動要向東廳走過去,好像那裡有人在招魂一樣。片刻之間就過去了兩百人。此時東廳已經有五百多人了。西廳只余百餘人,剩下的每個人都勉強收攝心神,面色嚴峻地站在那裡。

片刻之後,攝政王雙手一輕一重,錯落有致;鼓音也一清一濁,仿佛好友一問一答,又像是情人低低私語。此時的攝政王宛如閨閣女子在輕巧地繡花,雙臂優雅而富有韻律地揮動著,用起伏不定的旋律將鼓樂推向一個又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高潮。

葉昊天的印象中,鼓音向來是驚天動地、金戈鐵馬、慷慨激昂的,沒想到這人竟然能將如此大鼓打得那樣小巧,不知道是由於擁有仙器的原因還是他的功力和音樂造詣極高的緣故。

東廳的人數漸漸達到七百,西廳只剩下二三十人還在苦苦支撐,中央大廳也還剩下四、五十人。有人用雙手掩上耳朵,可是還是不管用。鼓音仿佛能穿透一切,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身處西廳的眾人心裡。身處東廳的人面色如常,不知道那裡有什麼防護設施,亦或鼓音能辨明方向。

葉昊天心知不好,要是讓攝政王這樣一直敲下去,只怕沒有人能夠堅持得住。因此他不得不站起身來走到距離攝政王不遠處,道:「王爺獨自一人擊鼓未免有些寂寞,可否允許微臣助您一臂之力?」此時他感到胸前的通靈寶玉明顯熱了起來,看來那鼓只怕是四大仙音之一的「虎鼓」了。

攝政王擊鼓不停,轉頭瞄了他一眼,見他面色凝重,神態似乎跟往日不同,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當下並不在乎,信口道:「人說黃侍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也想湊個份子嗎?行啊!要是能奏出與此相合的音樂,請不用客氣。」

葉昊天探手取出龍笛,湊在唇邊不急不緩的吹奏起來,吹的是先前跟蘭兒演練多次的《漁歌》,河水洋洋,櫓歌矣乃,瀟洒自然,心曠神怡,瞬間將催魂鼓音消弭於無形之中。

眾人終於緩了一口氣,眼前仿佛現出一派山水田園的景象,好像回到了當年身為書生的時候,悠閒自得,何等有趣!老皇上也算不錯,早些年做官很是輕鬆,哪裡會像如今每日勾心鬥角你殺我砍?隨著笛音的不斷變化,好些人忽然醒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莫名其妙跑到東廳來了,於是急忙轉頭向回走。

笛音一響攝政王就覺得不對了,等到鼓音被壓下去時,他更是被嚇了一跳,欲待提聚功力將笛音壓下去,卻怕將文武百官震死當場,官員死光了,他得到皇位也不好坐,即使勉強坐下去也很難堪。因此他只好盡力加強鼓音的高低起伏和節奏變化,希望能由此將笛音壓制下去。鼓音一變再變,時而慷慨激昂,時而輕輕低鳴,笛音也跟著忽高忽低,始終將鼓音控制得服服貼貼。

又過了一會兒,兩尺長的線香已經燃了一半,攝政王還是無法擺脫笛音的控制。眼見西廳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五百。他心中大急,不覺微微加了兩成功力。

鼓音驟然加強,廳中的百官忽然如受重擊,心中一痛,好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扶胸口面色慘白。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驚惶之色,就差奪門而逃了。

葉昊天心中大急,不由得很替他們擔心。

攝政王顯然也看到了。他忽然停下擊鼓,口中大喝道:「暫停!我有話說!」

葉昊天聞言止住吹奏,靜靜地看著他。

此時台上跳舞的女子早已退了下去。周圍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攝政王身上。

皇上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哆嗦著道:「你這是什麼魔音?乾脆把我們都殺了算了!哪用這麼麻煩?竟然能想出鼓樂殺人的詭計!」

攝政王沒有理他,怒目瞪視著葉昊天道:「好啊,黃侍郎!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笛藝,看來以前真的埋沒了你的才華啊!」

葉昊天嘻嘻一笑,接口道:「我這只是雕蟲小技,跟您老沒得比,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我對您的擊鼓之術端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說的時候,他的心裡確實很佩服對方,恨不得上前交個朋友,可是對方卻是九陰教中人,所以不得不挖苦幾句。

攝政王聽在耳中,知道對方在譏諷自己,心中氣惱,口中怒道:「雕蟲小技已然如此不凡,你很牛啊!好,等下我們好好合奏一曲,看看你還能不能憑雕蟲小技跟得上催魂鼓音!」接著又高聲對眾人道:「距此兩百丈的本府大門外有一片空地,請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到那裡去,支持我的站在南面,支持皇上的站在北面,所有閒雜人員一律撤出兩百丈外!」

劉衡問道:「王爺,要不要過一會兒請大家再回到殿內重新進入東西偏廳?」

攝政王搖搖頭道:「不用擔心,兩百丈外一樣能聽到鼓音。」

太師劉衡又問道:「那要不要換一根香?」

攝政王看了看還剩一尺的線香,擺了擺手:「用不著!只需盞茶工夫就足夠了。我不信黃侍郎能堅持那麼久。」

葉昊天故作害怕的道:「王爺,我不想再吹了。吹笛我不怕,可是怕吹完之後被您老手起刀落喀嚓了我的人頭,那就慘了。」

攝政王陰笑道:「刀兵相加未免落入下乘,你放心,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動刀動槍,今天也不會開戒。」

眾人眼見就有血光之災,不由得心中害怕,紛紛退出大殿急急向外走去。眨眼之間七八百人還剩下二十餘人。

攝政王掃視一圈兒,發現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心腹,可是竟然有七人站在吹笛人身邊,似乎是在保護那人。他心中狐疑不定,不知道那七人是不是忽然吃錯了藥,於是怒喝道:「不想死的給我滾!明天我再收拾你們,看看你們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吃裡扒外背叛本王!」

七人不理不睬,只是將葉昊天圍在中間,仿佛眾星捧月一般。每個人站在一定的方位,隱隱然構成了某種陣法的樣子。

葉昊天環顧四周,見七位仙人已經布好了自己傳授的七曜七星北斗陣,心裡更加有了底。由於陣法的保護,己方的防護能力驟然增強七八倍,哪怕對方功力再高也可以支持得住,於是對著攝政王呵呵笑道:「王爺,請開始吧。」

攝政王瞪了他一眼,走到鼓邊,口中默念了幾句,六尺大鼓忽然縮為三尺大小,鼓槌也相應縮短了一半。他凝集八成功力高高舉起鼓槌,重重擊打下去。這次鼓音再無低沉圓潤之感,仿佛九天轟雷落於平野,又好像天河傾斜現於眼前。他雙手連揮,炸雷般的鼓音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一浪高過一浪,又好似百萬雄兵衝殺於戰陣,鐵蹄踏碎萬里山川。

葉昊天不敢大意,急忙提聚五成功力繼續吹奏《漁歌》,笛音仿佛一把尖銳的長槍破空刺向迎面而來的鼓音黑幕,一下子將黑幕刺了個窟窿,然後在空中拔了一個高,試圖將鼓音壓制下去。

攝政王提聚十成功力,仰天長嘯一聲,鼓音一轉,密如暴豆,急如豪雨,如奔如馳,猶如親駕輕舟,飛流千里,又好似身化鯤鵬,振翅長空。

葉昊天一直將功力加強到七成才略微占了上風,到八成的時候才將鼓音徹底壓制住。

鼓音被壓得嗚嗚咽咽,攝政王的心裡極度憋悶,不由得奮起神威變了又變,仿佛困獸在牢左衝右突。驀地,他悽厲地大叫三聲,宛如臨死前的哀鳴,又好似在求救一般。

叫聲未落,長嘯之音從殿外傳來,開始時聲音不大,眨眼之間變為驚天巨響,於此同時殿門開處走進一個人來,白衣白冠,形神修勵,面目陰森,十分可怖。入得殿來,嘯音輕輕一轉,將笛音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一陣狂風吹散了天上的浮雲一樣。

葉昊天大吃一驚,不由得心中狂叫:「太上神嘯!這人竟然會太上神嘯!」他熟讀百萬經書,對嘯知之甚多。王嘉《拾遺記》記載:「西方有因霄之國,人皆善嘯。丈夫嘯聞百里,婦人嘯聞五十里,如笙竽之音。嘯能感陰動陽、招魂返魄。」《後漢書》記載趙炳「長嘯呼風,亂流而濟」。《嘯旨》云:「神嘯之術,太上老君授南極真人,南極真人授廣成子,廣成子授風後,風后授務光,務光授舜,舜授禹。自後或廢或續。晉太行仙人孫公以能嘯得道,而無所授,其後不復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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