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妖氣瀰漫上泰山,青帝護我下瑤台

想說回家不容易。蘭兒既不能大搖大擺的叩門而入,怕的是王府也有妖道的爪牙,又不能半夜三更登堂入室,怕的是嚇壞兩位老人。她真的犯了愁。

葉昊天安慰道:「別愁,此事讓我安排。」轉而問道:「你爹有什麼習慣?比如經常愛到哪裡去?」

蘭兒想了想道:「他老人家愛到夫子廟去喝雨花茶。幾乎每天午飯後都去。」

葉昊天擊掌道:「這就有辦法了。」

臘月二十六,秦淮河岸邊的夫子廟到處張燈結彩。午後,葉昊天在河邊散步,放出神識四處察看。不久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果然來了,葉昊天一眼認出正是蘭兒的父親六王爺。他依然是儒生打扮,沒有帶任何護衛兵丁,緩步走進了晚晴樓。

當葉昊天進去的時候,發現王爺正坐在靠窗的一個雅座旁,面前只擺了一壺茶,正在慢慢品著。

看見葉昊天,王爺愣了一下,很快又開口道:「年輕人,過來坐,來聊聊!」

葉昊天上前行禮,道:「老先生,年余未見一向可好?」

王爺搖了搖頭道:「唉!我老了,只求安度餘生而已,倒是你如此年輕,不可每天只是閒逛阿。我上次去查過你的試卷,果然每個題目不多不少五百字,確實沒有騙我。」

葉昊天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說道:「傷心不分年老年幼,我的仕途之心已冷,故而每日無所事事,得過且過。」

老人沉默無言,面色變得很是陰暗,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葉昊天不忍再看老人蕭索的面容,略停片刻又道:「晚輩一年來遊走四方,倒是發現了一件寶物,老先生看了一定高興。」

王爺神色淡漠的道:「什麼寶物?我對寶物不感興趣。」

葉昊天故作神秘的道:「這件寶物非比尋常,我敢保證老先生看了會高興,如若不然可以重重責罰晚輩,殺我的頭也不怕。」

王爺有點奇怪,道:「不知是什麼東西,你這麼說來,老夫倒想見上一見。」

葉昊天環顧左右道:「好,不過這裡不方便,能否到府上一敘,也好仔細觀瞧寶物?」

王爺又瞄了他一眼道:「飲了此茶,你跟我去。」

葉昊天起身道:「老先生慢慢用茶,我去稍微準備一下,片刻即來,我會在樓下等候,告辭。」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出去

當王爺又喝了兩杯出來的時候,發現葉昊天已經等在門外,旁邊還跟著一個轎子。正疑惑時,葉昊天道:「這件寶物比較大,而且不得走光,只好放在轎子裡,請老先生勿怪。此轎最好直接抬入內宅,請夫人一同觀賞。」

王爺越發奇怪,卻沒有再問,只是在前緩步走著,命人抬了小轎在後緊跟。時候不大,來到王府。王爺吩咐,直接進入內宅,抬到書房門口。然後令所有人等退出二十丈開外。

當他打開轎簾時,卻發現裡面坐著個面蒙絲巾的女子,正在疑惑之間,女子邁步進入書房,雙膝跪在地上,然後取下面紗,映入眼帘的赫然竟是蘭兒!他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欲待伸手相扶,忽然又停住了,看著蘭兒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真的。

蘭兒道:「爹,是我,我還活著,你摸摸我的手,是真的。」看著父親還在發獃,蘭兒眼淚流了下來,道:「爹,你忘了嗎,前年八月十三的子夜,我告訴你有人會來咱們家,就是這位葉公子。女兒蒙他相救,又活轉來了。」

王爺上來摟住女兒,雙手顫抖,老淚縱橫,口裡道:「寶貝女兒,這竟然是真的!」

葉昊天退出房門,在房子四周守望,發現所有人果然已經退出很遠。屋子裡哭聲時高時低,良久才平息下來。

又過了片刻他輕扣房門,然後邁步進入房間,雙膝跪地,道:「請王爺恕罪,晚輩如此實出於無奈。」

王爺抹了一把眼淚道:「你且將詳情再細說一遍。」

於是葉昊天將自己的出身來歷、蘇府大劫、青城修道、拯救蘭兒、樂清赴任一一道來,為了怕王爺難以理解,有些地方他只是簡略帶過,如此也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道:「如今妖道被皇上供在宮裡,天下很多門派已經為其掌握,即使王府恐怕也有對方的耳目,所以不得不小心從事。」

王爺在屋裡踱了幾步,停下來道:「皇兄尊寵道人我也知道,也曾勸過幾次,無奈皇兄不聽。如今妖道勢大,只怕連皇兄也被控制了。此時再去勸說,無疑自投羅網。除非,除非那人還在┄┄唉,怎麼可能,又三十年了,恐怕他已經飛仙了吧。看來目前只有靜觀其變,慢慢召集人手了。」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道:「這幾天你們就住在內宅,我去安排下人,全部換成貼身的傭人。」然後他出去安排。大約過了盞茶功夫,才進來對蘭兒道:「好了,跟我來,去見見你娘。」

蘭兒跟著父親走了沒多遠,就來到母親所在的房子,她飛步跑進去,王爺也走了進去。葉昊天站在門外,先是聽到一聲驚呼,接著是痛哭的聲音,好久才是低低說話的聲音。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蘭兒出來招手讓他進去,道:「公子,我娘想見你。」眼角兀自掛著淚珠。

葉昊天走了進去,一眼見到一個儀態端莊、雍容華貴的夫人正和藹的看著他。他上前跪倒行禮,道:「晚輩參見夫人。」

夫人親切的道:「快起來,孩子,多虧了你啊,要不然┄┄」說著眼淚又差點流下來,停住拭了眼淚又道:「孩子,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們王爺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葉昊天搖搖頭道:「夫人,晚輩沒什麼要求,只盼著你們全家幸福,盼著蘭兒高興。」

夫人看看他,又看看蘭兒,沒有再說什麼,但那目光越來越親切,神態也越來越高興,似乎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樣,或者說像看女婿一樣,越看越開心,尤其是看到葉昊天清秀俊朗,又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書生之氣。

這個年關就在王府度過。蘭兒別提多麼高興,每天在父母和葉昊天之間跑來跑去。王爺和夫人看她對葉昊天親密的樣子早已心中雪亮,只是嘴裡沒有明說而已。

葉昊天除了好吃好喝以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王府的內宅布了個極其複雜的大陣,這是為宮裡的幾個妖人準備的,只要對方還沒有修煉到「六神通」的境界,大概就破不了此陣。而要想達到「神境通、天耳通、他心通、天眼通、宿命通、漏盡通」的六神通境界至少需要達到第三十二重天的神人大成期,甚至三十三重天的三清境以上才行。那樣的人一般早已離開十州三島而居住在浩瀚的星空中,不太可能來到這凡俗塵世勾心鬥角。

傳授陣法的任務就教給蘭兒了。王爺和夫人覺得很驚奇,然而他們深明事理,知道這很重要,所以學得很認真,沒幾天就掌握了。

※※※

年初二,葉昊天到羅開山家裡拜訪,羅開山擺下宴席招待他。羅夫人也熱情得不得了,大概是因為他除了妖道,免了妹妹的一劫吧。

羅開山首先道:「去年八月你走了以後,有人在刑部尚書府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看上去像個糟老頭子,開始認為是一件小事,刑部的人簡單的把屍體收起來就算完了。沒想到後來兩位天師出來,看了屍體不依不饒,說是他們的師侄被人刺殺,滿城搜索,單是可疑人員就抓了一百多人,後來挨個兒拷問,實在問不出只好放了,但也有十幾人死在獄中。事後連刑部尚書也脫不了干係,被逼得告老還鄉了。」

葉昊天心中氣憤,為那死去的十多人難過,心想這筆帳只能記在妖道的頭上,將來一起算了。聽羅開山提起天師,他禁不住問道:「羅兄,當今皇上封了幾位天師?」

羅開山答道:「一共有兩位天師和四位真君。兩位天師賜號為玄元天師和玄靜天師,經常呆在宮裡,四位真君賜號分別為紫幽、青冥、蒼靈、赤神,經常在外,很少回京。這些人我都沒見過。這些封號還是在翰林院起草的公文中知道的。」

葉昊天點頭道:「好,這些資料十分難得,羅兄如果再碰到相關的信息請仔細記在心裡,特別要留意的是四位真君大體在什麼地方,各有什麼特徵。不過千萬小心,對方勢力非常強大。」

羅開山轉開話題道:「好,此事暫放一下,我們來痛快喝幾杯。」

席間,羅夫人舊話重提,道:「叔叔這些年還是孤身一人嗎?舍妹讓我再三拜謝叔叔呢。」

葉昊天趕緊答道:「感謝嫂嫂關心,我已經找到了喜歡的女子。」

羅開山和夫人都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兩人一個勁的問個不停。葉昊天只是微笑不答,最後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成親的時候一定先通知你們。」

※※※

回到王府,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翹首等待的蘭兒。在自己的家裡,她就像如魚得水一樣,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活潑開朗。她每天都在笑著,清脆的笑聲傳遍了王府內宅的每一個角落。

王爺也取消了每天午後到夫子廟喝茶的習慣,改成在家裡沏了香茗跟葉昊天天南海北的聊天。倒茶的也不是經常服侍的丫頭,而是自己非常乖巧的女兒。

這時,葉昊天熟讀萬卷經書的好處就顯示出來了。無論王爺說到哪裡,他都能接得上,而且每一插言都是關鍵所在。但他並沒有信口開河、誇誇其談,更多的時候只是靜靜的傾聽。做一個好的聽眾有時候更容易讓人喜歡。幾天下來,王爺對他的喜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

到正月初八的時候,葉昊天表示應該離開了。全家人都依依不捨。王妃拉著蘭兒的手道:「孩子,你能在家多住幾天嗎?」

蘭兒沒有說話,只是滿含柔情的目光一直看著葉昊天。

還是王爺乾脆,道:「讓蘭兒跟他去吧,我對昊天很放心,有他陪著,蘭兒只會很開心。」

蘭兒跪下給父母磕了頭,眼含淚光的道:「女兒不孝,我會經常回來的。」

王爺將她拉起來,把她的白玉般的手放在葉昊天的手心裡,道:「孩子,我把女兒就交託給你了,你們兩個千萬小心,除姦殺賊我不管,我只要你們平平安安。有空常回來看看。」

葉昊天鄭重的大禮參拜,然後用一頂小轎抬了蘭兒出門。一直抬到秦淮河,轉了幾個圈,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蘭兒才從轎子中走出來,用絲巾遮掩了半個面龐,跟葉昊天融入來來往往的仕女、官人中去。

兩個人在秦淮河邊遊覽了大半天,好好享受了平凡人生的歡樂,傍晚的時候才出了京城。

從京城到泰山足有一千五百里,葉昊天只是中途略微歇息了一次就御風而至。到的時候天還不是太晚,兩人首先在泰山腳下的泰安城找了個旅店。

由於還是過年時節,店裡只是住了不多的幾個人。店小二正在屋子裡閒得無聊,忽然看見兩位衣著光鮮的客人上門,趕緊迎上來道:「客官,裡面請,本店還有幾間上房空著。」

葉昊天看了一眼蘭兒道:「上房一間。」蘭兒沒有反對,只是身軀略有些不自然。

小二領他們來到一個房間,端來茶水,問他們還有什麼吩咐。

葉昊天將他叫住,說道:「我們想到岱頂去看看,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

提起登泰山,小二就高興起來,因為每年來登山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說辭已經說了無數遍,這時候張口就來道:「客官,登泰山有東路、西路和中路三條道,各有各的好處,中路走的人最多┄┄」他不住口的介紹了好大一會兒。

葉昊天問道:「這樣的時候有沒有人登山?」

小二「嗨」了一聲,道:「看您說的,泰山一年四季都有很多人,越是過年的時候人越多。很多人都是去燒香的,特別是碧霞祠的送子娘娘,據說很靈驗的阿!」說到這裡拿眼睛瞄了坐在床邊的蘭兒一眼。

葉昊天又問了一句:「我來的時候有個朋友說山頂經常有仙人練劍,是否是真的阿?」

小二想了一下答道:「山頂的青帝宮遠近聞名,那可是我們這裡的武林大派,經常除暴安良、治病救人不說,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有上百的道人下山來表演劍法,與全城百姓一起熱鬧。所以深受老百姓的喜歡,只要是登山,每個人都會去青帝宮燒香,那裡香火一直很盛。客官您說的仙人練劍大概是泰山派的仙長吧。」說到這裡,小二忽然想起來什麼,驚訝的道:「哎呀,今年怎麼沒有道人下來表演呢?怪事!。」

葉昊天沒再詢問別的,擺手讓他退去。

大敵當前,葉昊天不敢調笑,對蘭兒道:「我選擇一個房間是為了安全著想,已經到了地頭,千萬要小心謹慎。」

蘭兒笑靨如花的道:「一切聽公子安排,爹已經把我交託給你了。」

葉昊天心中一盪,強行收攝心神,故作嚴肅的道:「早點休息!明天說不定會碰上妖道。」看到蘭兒嚇了一跳的樣子,又改作輕鬆的道:「我言而有信,一定會等到正式娶你的那一天,你甭想破壞我『儒仙』的雅號。」說完呵呵笑個不止。

蘭兒嬌嗔的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玩笑而已,怎會不了解公子,公子好生歇息,賤妾還要打坐一會兒。」

葉昊天早已到了神滿不思睡的地步,他也跌坐在床前用功。忽然記起韓豐交給自己的玉珠,這時取出來看了看。玉珠大如蠶豆,色呈淡黃,外表光滑,沒有任何痕跡,中間有一個小眼可以穿過細線。他摸索了一會兒,外觀沒有任何發現,隨後放出神識來到玉珠的內部。令他驚訝不止的是玉珠的內部並不是一條簡單的通道,而是凹陷成山洞一樣,洞壁上有幾個地方非常光滑,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從頭開始閱讀,見上面寫道:「泰山一脈,源於青帝太昊,功夫自成一家,名為『春風化雨**』。青帝為東方之神,主萬物生髮,此功運行全身,百邪不侵,生機綿綿不絕。大成之時,所過之處無不生機盎然,如同春風化雨,萬物滋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

一個小小的玉珠竟然刻了泰山道法的總綱,特別是對真人期以後的修煉描寫的很是詳細。大概是泰山派的前輩仙人運用神識進去刻的,功夫修為必須達到元神可大可小的地步才可以進到裡面閱讀。裡面還介紹說,這串玉珠共有二十四顆,從大到小每顆描述了一層修道的境界,只有這一顆是刻在裡面的,也是泰山道法最上乘的境界。要想看到這一顆,必須將前面二十三顆修煉完畢。

葉昊天很是慶幸自己的功力剛好達到了這一層。這部功法對於他以後的修煉很有價值,小了說相當於增加一種「春風化雨」的法印,大了講可以對仙人期的早期階段有重要的指導價值。他只是讀了一遍就將經文全部記在心裡,決定將來一定把經文還給泰山派。

當夜他一直沉浸在「春風化雨**」所描繪的奇異功法里。蘭兒靜坐了半夜就倒在床上休息,她的修為還沒有達到徹底擺脫睡眠的地步。

在這樣寧靜的初春夜裡,兩個年輕人一個安祥的坐著,一個嬌靨如花,玉體橫陳,讓人弄不明白修仙是為了什麼,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不好嗎?

※※※

天亮後,葉昊天首先取出龜鏡察看,發現泰山之巔烏雲瀰漫,妖氣甚重。他慎重的在身體重要部位畫了五道靈符,並且運功改變了相貌,才和蘭兒開始登山。他們走的是中路,這是歷代帝王登封泰山所選的路,被稱為登山御道。從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至本朝歷代帝王,多曾親臨泰山封禪祭祀;許多文人墨客如孔子、司馬遷、司馬相如、陸機、李白、杜甫、蘇轍等也紛至沓來,刻石題字,為泰山留下了大量古蹟。

相比泰山風景秀麗的自然風光,葉昊天更留心的是古人留下的遺蹟。兩人沿著台階而上,經過岱宗坊、紅門宮、萬仙樓、斗母宮、中天門、斬雲劍、雲步橋、五松亭、十八盤,大約一個時辰後來到南天門,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山巔,放眼遠望,群山、河流、原野盡收眼底,黃河像一條帶子曲折著流向遠方。雖然過了春節,山頂還比較寒冷,不凋的松柏傲然屹立在山巔,挺拔的竹林給泰山抹上了一團團翠綠,雪後初霽,整座大山銀裝素裹,色彩斑斕,綠樹、紅牆、黃瓦、白雪,還有那份難得的清新和寧靜,置身其中,使人心曠神怡。

泰山派的青帝宮就在碧霞祠的後面、捨身崖的旁邊。葉昊天吩咐蘭兒躲進乾坤錦囊里,然後從容不迫的走進了青帝宮。進門是一個碩大的牌樓,上面有幾個斗大的金字「節彼岱宗,奠茲東土,生育之地,靈仙之府」。下面有小字介紹,說是宋大中祥符元年,真宗登泰山時所題,並加封青帝為廣生帝君,撰刻碑記,讚頌青帝。

再往裡走,院子正中是青帝的金身塑像。葉昊天對著塑像頂禮膜拜,燒了三炷香。青帝即太昊伏羲,大約七千年前,仙人伏羲周遊各地,教人們製造農具,開墾荒地,種植五穀;正姓氏,自姓為風;制嫁娶,男婚女嫁;做網綱,教民捕魚;畫八卦,代替結繩;造琴瑟,功成作樂;定官職,分理海內……從此,百姓才從荒蠻轉入了早期文明。對於青帝他是無比欽佩的,欽佩的不單是他的能力,更有他為百姓著想的精神。世上的仙人很多,但有幾個像青帝一樣為百姓任勞任怨呢?

葉昊天環顧四周,院子裡冷清清的,只有幾個人在有氣無力的來回走動。燒完香他對旁邊的香火道人道:「敝人是泰安縣禮房經承派來的,有事想找貴派掌門一談,請給通報一下。」

道人看他衣著錦繡,談吐不凡,猶豫了一下進去通報。

時候不大,有人請他進去,葉昊天跟著那人來到一個大殿,殿中端坐著一位老道,滿面紅光,雙目炯炯有神,容貌跟韓豐所說很是吻合。只是老道面上的紅光是血氣極盛的自然流露,並非韓豐所講的受傷後孤陽上亢的征像,不禁有些奇怪。

老道並沒有請他坐下,而是抬頭望著房頂道:「本派與官府素無來往,你來有什麼事?」

葉昊天聽在耳中,感覺語氣不善,拱手答道:「經承讓我來問一下貴派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往年都有道人下山與全城百姓共賀新春,為何今年沒有了?」

老道冷哼一聲道:「從今以後,共賀新春的事全部取消!」

葉昊天吃不准對方怎麼了,看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應該沒人在旁邊監視,就從懷中取出韓豐給他的那顆玉珠,道:「我在青帝宮外發現了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貴派之物。」然後緊盯著老道的面色。

老道看見玉珠,忽然放聲大笑道:「哈哈!我找這串珠子已經好久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笑聲之中,臉上紅光大盛,經氣激盪,周圍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很多。

葉昊天心中一寒,泰山派的功夫柔中帶剛,以柔為主,不會如此陽盛於外!想起韓豐所說的練有赤陽神功的妖道,知道大事不好,這回大概是自投羅網了!

老道大笑著伸出手來,道:「拿來吧!」

葉昊天將握了玉珠的手向外一指,不動聲色的說道:「宮外的石頭縫隙中,好像還有十幾個這樣的珠子,那些珠子又大又圓,上面似乎刻滿了字。」他心裡明白,妖道練的是赤陽神功,如果得到玉珠中的春風化雨**,只怕會陰陽調和,功力大進。所以無論如何,這粒玉珠不能給他得到。

聽了這話,老道伸出的手停了下來,喝問道:「在哪裡?快帶我去,找遍了青帝宮也沒有,誰想到會在宮外!」

葉昊天小心的轉過身子在前面走著,很快出了宮殿,來到一個無人的曠野停下來,二十丈外就是捨身崖。

老道催問道:「在哪裡?」

葉昊天指著旁邊一個石頭狹隙道:「就那裡了,珠子都在下面,很深,我一隻手夠不到。」

老道走上前探頭察看。葉昊天不聲不響放出一個「電」的法印,一道電光直逼老道,劈在他的背上。老道身子抖了一下,募的轉過身來,大喝道:「好小子!竟然騙到老夫頭上。」話音未畢,只見一道火焰直奔葉昊天而來,火勢所及,遍布周圍十丈之內。

葉昊天雙掌齊出,發出「水」印,一道水簾擋在身前一丈開外,將火焰擋在外面。然而烈火熊熊,水汽不住蒸騰,**辣的感覺兀自傳來,竟然有杯水車薪之感。他急忙凝聚功力又發出一道「雨」印,剎時間黑雲密布,漫天下起雨來,那雨落在火焰上,火勢略略減弱了一點,但一會兒功夫又恢復過來。葉昊天醒悟妖道功力深厚,如此熊熊烈火,必須大雨傾盆才會見效,自己功力不足,難以克制。

這時只見妖道抬手又是一道火焰,葉昊天見勢不好,騰空而起,眨眼之間飄出七八里外,回頭看時,妖道緊追不捨,而且來勢奇快。看看只有十餘丈,妖道又雙掌交替以火攻來。葉昊天只得拚命發動「水」印,形成一道厚厚的水牆,護住自身五尺之內的空間。

時候不大,火焰炙烤之下,水牆漸漸變薄,熱力不斷傳來,簡直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心裡忽然記起昨夜看到的春風化雨**,此時急病亂求醫,急忙用了出來。沒想到功力到處但覺身上一片清涼,對方的熊熊火焰已經沒有燒灼的感覺,雖然水印行將消失,仍然可以忍受。但他心裡明白,如果這樣被動挨打,大概持續不了多久。欲待回頭再戰,自己的功力明顯差了一些,不如先撤,保住性命要緊。百忙之中低頭看去,下方是一片濃密的森林,他急忙一頭栽了下去,如一道疾風飄入樹林深處。

妖道眼看對方的水牆漸漸被自己摧毀,全身籠罩在一片火焰中,沒想到他忽然向下飛去,一時沒反應過來,又飛了數十丈才轉身隨後追趕。無奈起步晚了,等他趕到樹林時,葉昊天早已消失在密林深處。此時山風陣陣,枝葉搖動,也不知道哪片樹葉是因對方飛過而動。他又將身形騰在空中,發現這片森林簡直無邊無際,一時呆住了。

葉昊天在樹林中掠過數百丈,停下身來,在周圍插了幾十根樹枝,布了個陣法,人躲在陣中休息。眼看那妖道在林中氣哼哼的跑來跑去,奇怪的是他最終竟然沒有放火。大概是樹林實在太大,要想燒一遍也要好幾天,那時自己恐怕早就跑了。

他靜下心來總結得失。這一戰顯示自己的功力還不夠,即使用上了「電、水、雨」三種法印、加上春風化雨**也僅僅逃出性命。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火攻就讓他無法招架,弄得灰頭土臉,狼狽逃竄。這不是道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修為深淺的問題。其實每一種功法只要修為到一定地步,都可以與對方抗衡。歸根結底是修仙時間不長,沒有到達仙人期,能夠逃回性命已經很難得了。而且,這次是在猝不及防、深陷危機的時候,在對方的全力搶攻下仍能逃掉,比起以前只能袖手旁觀還是有進步的。

想到這裡,他決定先回雁盪修煉一段時間,等春風化雨功法練好了再去青城。自己功力不足,去了青城也無法挽回,該來的總會來,結果已經註定,相信青城派千年的輝煌不會就此堙沒。

他在陣中一直等到天黑,然後取出龜鏡看了一下,發現周圍一片清朗,連泰山之巔的黑氣也淡了很多,知道妖道大概暫時離開了。正想離開的時候,忽然覺得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實在心裡不甘,而且泰山派的下落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再上青帝宮一探?

想到這裡,他騰空而起,瞬間飄移到青帝宮外的一棵松樹上。整個青帝宮數百房間都靜悄悄的,只有一處傳來輕輕的擊磬聲。他像一道輕煙飄了過去,但見屋內一個老道兩顴潮紅,嘴裡不時有氣無力的默念著什麼,臉上的紅色漂浮不定,正是受傷以後陰陽分離、陰氣在下、孤陽上亢的表現。

此時四周靜悄悄的,葉昊天正準備進去,屋子裡忽然傳出呵斥聲:「別敲了,一天到晚敲,還沒整死你阿?」說著一個人從屋角走出來,將老道手裡的磬錘奪了去,狠狠的摔在地上。老道沒有理他,口中繼續念念有詞。那人一伸手點了老道的肩井、環跳大穴,然後來到他的身後,伸出赤紅的手掌印在背上。時間不大,背上冒出青煙,老道抽搐了一下,又咬緊牙關忍住。

那人一邊催動功力,一邊口中罵聲連連:「老牛鼻子,真能熬阿!整了你一年命還這麼長!要不是宮主需要知道那東西的下落,我不一把火燒死你!」說著不斷加強功力,老道渾身一陣顫抖,臉上的紅光簡直要脫體而出。葉昊天知道他眼看到了陰陽離厥的邊緣,不忍再等,上前敲了敲門,學著一早遇到的妖道的聲音道:「夠了,別把人整死了!」裡面那人急忙鬆了手,出來開門,一邊說著:「師傅,我逗他玩呢!」剛拉開房門,忽然發現門口站著的並不是師傅,正在一愣的功夫,膻中、氣海、百會、印堂全被點中,元神也被封住,頓時嚇的目瞪口呆。

葉昊天上前一手托起老道,一手揪住那人的脖子,出了房門,飄身來到自己設置了陣法的密林里,將妖人往地上一丟,然後扶老道坐正,這才上前施禮道:「請問您老是否泰山掌門三木真人?」

老道從他出現一直沒有吭聲,只是雙目注視著他,此時見他舉止端莊,一臉正氣,於是還禮道:「貧道正是,敢問少俠何人?」

葉昊天將那粒玉珠展示出來,道:「晚輩葉昊天,韓豐兄弟讓我來看望您老人家,這粒玉珠是他給我的信物。」

三木真人看了那顆玉珠一眼道:「只是這一顆是嗎?」

葉昊天點點頭。三木真人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葉昊天知道他大概也不明白這顆玉珠的真正價值,先不說破,只是繼續問道:「不知真人如何受的傷?」

三木真人嘆了口氣,道:「一年前的事了。有一位被逐出師門的師叔忽然回到青帝宮,逼著我們加入九陰教,並且交出這串玉珠。一言不合交起手來,沒想到他竟然施出失傳數百年的赤陽神功,貧道和三個師弟當場受傷,他那分功力恐怕只有師祖當年飛升的時候才能抵擋,貧道無能!後面的你也看見了,天天有人前來折磨,我已經陰陽錯亂,功力只怕很難恢復了。」

葉昊天道:「待晚輩給您看看。」說著走上前去,三指搭在三木真人的脈門,一點神靈游遍全身,發現他的上中下三焦完全錯亂,三焦之間的通道被烈火焚燒完全阻塞,所以陰陽不通,孤陽上亢。

辨明症狀以後,他運起春風化雨**,一道真氣如泉水般注入三木真人的脈門,沿著手太陰肺經直上,先至上焦,將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當頭澆滅;然後向下來至中焦,上下遊動,將阻塞之處慢慢疏通;最後到達下焦,鼓動其本身的陰氣上行;良久之後陰陽之氣終於彙集中焦,天地交泰,水火既濟。

盞茶功夫行功結束,三木真人恢復了淡黃自然的面色。他試著運行真氣,發現久已不通的經脈如今暢通無阻,看來再休養一段時間,功力就會完全恢復。於是感激的對葉昊天致謝道:「多謝少俠,沒想到你的真氣竟能跟我派完全融合,似乎曾經修煉過我派的功夫一樣。」

此時葉昊天才將玉珠遞給他道:「一切因果盡在此中。」把發現經文的經過講了一下,最後將經文背給他聽。

三木真人如夢初醒,萬分感激的道:「若非少俠大恩大德,泰山功夫從此絕矣!有了這段經文,不出三十年,貧道或許就能應付那妖人的赤陽神功了!」說著將玉珠又還給葉昊天,同時遞過來一個玉符,道:「少俠請代我保管此珠,等剷除妖人之後再還給本派,萬一貧道不幸,還請少俠垂憐,使泰山一脈不至從此斷絕。這個玉符你也收著,只要是本派弟子都會認得,但有所令,莫敢不從。」

葉昊天沒有推託,接過來放入乾坤錦囊。轉而問道:「不知別的道長是否還在山上?」

三木真人搖了搖頭道:「我三個師弟都被押走了,同時被押走的還有很多第二代的弟子。都是修道好手,對方好像只要功夫高深的,所以第三代弟子被我遣散時,他們也不追趕。」

葉昊天回頭注視那被捉來的妖人。那人似乎還在琢磨剛才的經文,嘴裡念念有詞「氣聚中焦,神遊太虛┄┄,不對啊,跟師傅傳的不一樣。」葉昊天低喝一聲道:「醒醒阿老兄!你是什麼人?」

那人閉口不答,只是眼珠滴溜溜亂轉,似乎在想逃走的方法。

葉昊天不想耗費時間,先發了一個「恐」印,那人身體哆嗦了一下,兀自堅持不肯開口;又發了一個「志」印,將他的志靈抽了出來。失去意志,那人再也無法抵抗,忽然爬在地上磕頭求饒,口中道:「仙長饒命,我是赤神真君的第八個徒弟,沒做過什麼壞事,仙長饒命!」

葉昊天喝道:「沒做壞事?傷了幾條人命了?」

「不超過十條,仙長饒命!」

聽了這話,葉昊天恨恨的踢他一腳,喝問道:「你師傅何在?」

那人頭搖得像撥浪鼓,道:「我不知道,師傅來去如風,只有大師兄可能知道。」

葉昊天聽了,接著問道:「你好像有不少師兄弟。到底有幾個?你們屬於什麼宮的?」

那人回答:「我師兄弟好多,師傅一高興就收徒弟。不過他最喜歡的只有三個,那三人的功夫比我高多了。我們都是「赤神宮」的。」

「赤神宮在哪兒?」

「每次進出都蒙了面,我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你師傅找那麼多修真高手作什麼?」

「不知道阿!他從來不講,又不許問,實在不知道。」

葉昊天連續問了一盞茶的功夫,開始還有問有答,後來那人張口結舌一個也答不出,只是叫著「饒命,饒命阿!」。

看著他爬在地上的可憐樣子,葉昊天猶豫著要不要殺他,回頭看了三木真人一眼。

三木真人上前來一掌拍碎了那人的天靈蓋,口中道:「不但害了十條人命,而且折磨我一年,竟然還想活命,你若能放,天下何人不可放?」然後跟葉昊天拱手作別,道:「少俠保重,我要覓地潛修,同時找找正派同道,這場浩劫總要想辦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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