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園路,一棟舊式二層洋樓里,兩人正在低聲交談。

林德遠默默吸著煙,不時轉動一下手中茶杯,聽取彙報。

「林書記,事情還算順利,漫歌同志已經進入七十六號,具體擔任何職過幾天會傳來消息。滿庭同志被捕半個小時後釋放,看來後方傳來的消息準確,確實很有問題,已經暫時扣押隔離,具體如何處理請林書記指示。」

林德遠聽到此消息並未展露高興,而是憂心忡忡,沉默片刻道:「暫時押往後方等待處理,上級領導有重要指示,阻止叛變的汪季新即將組建偽政府舉動,任務艱巨,要做好犧牲準備。漫歌同志今後的聯絡工作有你來完成,務必保證其安全。」

「是。」

林德遠深沉道:「七十六號內部有份尋人名單,是為即將組建的偽政府效力之人,也是日本人極力策反與拉攏的目標。要儘快獲取這麼名單,提前轉移那些不願被收買之人,想辦法建立聯繫。漫歌同志任務艱巨,同時承擔著從內部獲取各種情報的責任,你要做好配合。下面的同志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多設點隨時能幫到她,安全方面也是大問題,日本人把其安排在哪裡居住,其家人可否妥當?」

吳志國低聲回覆:「漫歌同志的父親跟弟弟安全離開上海,沿路已經派同志隨行保護其安全。奇怪的是其母劉君曼卻被滯留上海,具體原因不清楚,剛回來之時,漫歌同志跟其母入駐霞飛路六十八號,原先杜月生的府邸。但房子確是給國黨漢奸褚文昊的,日本人怕是有意如此,相互監視,有些冒險。」

林德遠眉頭緊鎖,像是有難言之隱,喝了口茶,「關於褚文昊的事情暫時封存,其它地區發生何事我們不清楚,不做評價也不要盲目行動,血的教訓足已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

「日軍前段時間在張笑林的鐵廠熔煉何物,有沒有查清楚?」

吳志國表情沉重:「查清楚了,是日軍在各地搜刮的不義之財,全部熔煉成黃金,具體數量不詳,探尋消息的同志只傳回一組信息,被鬼子發現當場犧牲,實在可惜。日軍分兩批存儲,一部分放在虹口橫濱銀行,其目的應該是作為偽政府組建後的備用金,如果能收回來未來幾年即便組建成功也難有所作為。另一部分,今晚裝車運往南京,沿途都是鬼子地界想要攔截有難度,只能動用救國軍裡面的同志。」

林德遠擔心道:「褚文昊擔任忠義救國軍委員,第三大隊大隊長,怕是要清除掉內部同志,不要說攔截黃金。要提前做準備,實在不行暫時在周圍縣城打游擊,不能讓其藉助日本人的手亂來。」

吳志國臉色難看道:「出爾反爾,當初這番號是給我們使用,姓戴的前前後後明著暗著清理內部,好在提前做了準備,讓其收穫甚小。褚文昊的身份很難確認,一會國黨特務,一會日本漢奸,擔任大隊長其目的不言而喻,要通知國權提前做準備,無需聽令,不來上海他也沒辦法。」

「唉,明著違抗命令等同不打自招,上級領導沒有具體指示,暫時只能準備,真要是被趕出來,那就留在周邊打游擊,打小鬼子在哪都一樣。」

「這」

吳志國皺眉道:「組織的經費有限,戰士們手裡的武器主要依靠國黨配給,真要是離開短期內很難有所作為。滯留SH市區的正式成員只有一百多人,且有武器的只有警衛小隊三十幾人,其餘同志都只能靠繳獲鬼子或偽軍的武器來維持,子彈都不捨得用,周邊縣城雖有上千人,也是殘缺不全,一半人沒有武器彈藥使用,要是三大隊在退下來,只能跟小鬼子肉搏了。」

「唉,」林德遠有些腦袋疼,「希望漫歌同志能阻止他吧。你準備一下,明天去接站,後方藥品出了大問題,我們都要隔離審查,上級領導安排三名領導暫時負責上海事務,不跟我們牽連直屬南方局領導,這是資料,安排好後悄悄離開,今後不要有所接觸。」

「是!」

霞飛路,六十八號。

回到家,室內已經煥然一新,水晶吊燈散發著明亮的光暈,劉君曼是個持家有道的女人。

褚文昊神情懨懨,端著茶杯不去看對面女人,他開始產生厭煩,不想跟君漫歌有任何牽扯。

「川島你幾個意思?」

川島芳子端著漢奸給沏的茶美美品著,像是沒看到他的表情,「君小姐跟你頗有淵源,七十六號距此不遠,就不要那麼麻煩了,乾脆搬到一起住不是更省心。」

「既如此,這裡留給她住吧,我去酒店住。」話閉起身就要離開,唐美麗更是不願意跟她們住在一起,萬一舊情復燃呢,趕緊起身要跟著離開。

「真是沒良心呢,」看向君漫歌:「以後不要相信男人沒有好東西,先談完事在說吧。」

「快點說,我累了要休息。」褚文昊懶得跟她掰扯,愛咋滴咋滴。

川島也不生氣:「你覺得誰擔任工部局董事合適?」

褚文昊點燃香煙,斜睨一眼,打的何種心思他不知道,也不想探尋。「我對上海不熟,你想安排誰就安排誰,實在沒人就讓君漫歌去吧。」

「她?」

川島芳子撇撇嘴:「還是算了吧,寸功未立想要一步登天沒可能,我覺得唐小姐不錯,作為你的枕邊人又極具能力,在山城那會就長袖善舞,只是沒有舞台施展而已,說不得會把租界治理的很好。再有你這麼能招惹是非,有自己夫人照應不是很好嘛?」

「我?」唐美麗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不過眼中有一絲期盼,誰還不想嘗嘗一言而定的感覺。

褚文昊狐疑盯著她,「你不是讓美麗給我做秘書嗎?」

「工部局董事只是閒差,沒事開開會,不耽誤做你的秘書。」

川島芳子不給機會反駁,放下茶杯起身道:「你跟我走,今後少來這裡,免得讓人討厭。劉夫人留在這裡,工作生活都要照顧好褚文昊,他是帝國軍人,出問題就收拾你女兒。」

「請川島小姐不要為難漫歌,我會聽話,好好照顧文昊的。」劉君曼急忙表態。

「吆西!」

滿意點頭:「唐小姐明天上任,帝國會安排人保護你的安全,不會出問題,褚文昊你少操心,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否則有你好看!」

兩人走後,室內暫時陷入安靜。

「美麗去洗澡休息,我跟劉阿姨談點事。」

「恩,快點上樓。」說完有些興奮的離開,明天當官了,很高興。

「文昊時間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談吧,早點休息。」劉君曼低著腦袋一句。

褚文昊喝著茶,看向窗外道:「劉阿姨」

「文昊啊,你要聽日本人的話,免得他們折磨漫歌,你要為漫歌考慮今後不要跟日本人作對。」劉君曼被徹底鎮住,為了自己女兒豁出去了。

「我跟她沒關係,日本人要如何是她的問題,你也莫要繼續要求我為她做什麼,我不欠你們君家什麼!」褚文昊很是煩躁,直接把話挑明。

劉君曼臉色蒼白,顫聲道:「文昊,怎麼說都是一家人都是老鄉,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跟你母親很聊的來,你不能不管我們娘倆。」

褚文昊揉著額頭,大口大口吸著煙,真是煩,川島芳子算是給他擺了個龍門陣,羈絆太多。

無奈道:「我記得你有個妹妹是嘛?」

「你說筠筠啊?」

劉君曼狐疑道:「筠筠從小很有主見,家裡人管不了她,我都快五年沒見她了,平時也很少聯繫。嫁給一個教書匠我也只見過一面,你怎麼認識筠筠的?她離開家那會你才幾歲,你母親都未必有印象。」

「咳咳、」

褚文昊總覺得最近的今天古怪,應該是共黨方面有所安排。

至於怎麼認識劉筠筠的,自然是上一世認識,她在山城待了三年,偶爾會在一起吃吃飯。

褚文昊端茶尷尬道:「我聽漫歌提過一嘴。」

「漫歌說的?」劉君曼點點頭:「這到是有可能,漫歌小時候很黏筠筠,兩人感情很好。」

「恩,她最近來上海了嗎?」

「這我哪知道,半年前說人在西安遊玩,誰知道她又跑哪裡去折騰,沒點正形,都多大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談了彈煙灰,「哪天要是遇到請家裡來坐坐,說不定能救漫歌出來。」

「她?」

劉君曼翻翻白眼,「她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迷迷糊糊的跟個糊塗蟲一樣。」

褚文昊吧嗒吧嗒嘴沒說,吸著煙沉思,「平時去照顧漫歌就行,家裡不需要你照顧。」

「這怎麼行,你沒聽那個日本娘們威脅我嘛,要是被她知道豈不是要折磨漫歌,不行,不行。唉,也不知道漫歌今晚怎麼過,會不會受欺負。」有些埋怨道:「你就不能讓漫歌在這住下,有個照顧也好,真是」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兩家沒啥關係了。

褚文昊揉著腦袋道:「沒事,我會跟川島說明,你明天過去照顧漫歌吧,就這樣。」說完起身上樓休息

憲兵司令部。

川島把事情彙報給土肥圓,其實她也不明白,稀里糊塗的。

「將軍,屬下有些迷惑,還請將軍解惑。」

土肥圓端著茶輕抿,淡淡道:「你暫時不需要知道,等過段時間自會明白。」

「嗨!」

「明天開始讓褚文昊忙起來,把名單給他一份,需要拉攏的人開始拉攏,過程不管,只看結果。下個月初松井將軍來上海主持各方面事務,各方面要出成績,就作為賀禮吧。」

「嗨!」

「另外,憲兵司令部裡面存在間諜,內部不靜,要藉助褚文昊來工作的機會查出裡面的叛徒,包括七十六號裡面,都不幹凈,你要知道事情的著重點放在哪裡。」

「嗨,」川島雖然答應卻一臉不信,「將軍,七十六號裡面有姦細說的過去,但憲兵司令部裡面都是帝國優秀士兵,不可能出現姦細的。」說的很肯定。

土肥圓放下茶杯,眼神嚴厲瞪視,「不要小看支那培養特務方面的經驗,還是有些本事的。同樣高看了帝國的士兵,單從忠誠來說無疑高過支那人。但凡事都有例外,總有一些心思不正之輩希望帝國結束這場戰爭。國內有些敗類鼓吹之語惑人心智,僑民之中就要都出反對聖戰之人。岩井公館裡面培養的帝國情報人員大部分都是在支那吸收僑民所用,心思各異很難把控。

要利用好主場優勢逼迫這些敗類現出原形,儘早去除,抓捕支那特務的任務有七十六號來做,你只管清理好內部,保證各方面穩定下個月能如期舉行組建儀式。」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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