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林創說到蘇州女人,蘇股長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一萬還是那二百的數字,或者,他作為為大日本皇軍服務的漢奸,家裡的女眷也沒有逃過一劫?

反正神色一黯,沒有順著林創的話往下說,而是轉身從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一本冊子,翻了翻,找到攬月巷和百花巷:「太君,這裡就是攬月巷和百花巷的全部住戶信息,要往外租的房子倒是不少,要不您自己看看?」

他不敢替林創拿主意,倒合了林創的意,正好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這位兄弟,以後在蘇州做生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跟我說,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人頭熟,無論哪個衙門,哪位有頭有臉的,都會給姓蘇的三分薄面。」蘇股長算是個老油子了,見林創去看冊子,轉過頭跟劉二猛攀談開了。

不說他是不是跟吹的一樣這麼厲害,就這番腔調,十足就是個老官僚。

這種人說的這種話,你千萬別信,他一番話,主要目的是想抬高自己,怕別人看不起。

你一旦信了,當真有事求到他頭上,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不特麼把你榨出點油來,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所謂的替你辦事,不過就是個合情合理揩你油的由頭罷了。

當然,如果你有絕對的實力,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他會跑斷腿、磨破嘴甚至搭上自個的錢財,也要替你把事辦成。

「嗯。」劉二猛言簡意賅,點一下頭,吐出一個字拉倒,多餘的話一個字都不說。

他其實不善言辭,也不知道如何搭這個茬。

可落在蘇股長眼裡,覺得這個人很傲,不大擺人。

「哼!狗腿子罷了,狂什麼呀?要不是你跟的是日本人,敢特麼這麼跟老子講話,我弄不死你我!」蘇股長暗暗罵了一句。

林創沒空聽蘇股長這種毫無營養的話,仔細去看住戶信息。

還別說,姓蘇的這個冊子做得還是不錯的,很詳細。

封面上寫著「吳中警察怕轄區住、租戶詳冊」,底下寫著統計造冊日期:「民國二十七、昭和十五年六月核定造冊」。

翻開裡面的內容,發現每家每戶的門牌號,所有居戶和租戶的性別、年齡、職業都有記載。

比如,百花巷第一戶,男主人叫李雙溪,年齡34歲,居住情況:「在住」,職業:「光明紡織廠工人」。

後面用小字寫了一個「歿」字。

說明這個人統計造冊的時候還沒死,現在已經死了,死亡原因沒寫。

在李雙溪之下,則記錄著他妻子的情況:李李氏,31歲,在住,職業無。

另外還有李雙溪還有一子一女、房屋若干,都有詳細記載。

這一家沒有租客。

有租客的,都會在出租房屋之後寫著:「在租」二字,並附有租客的姓名、年齡、職業等情況。

看過冊子的基本情況,林創心裡有底了:「這個冊子登記的信息是新的,也是可信的。」

百花巷一共十三戶人家,凡有女眷的,林創一律略過。

呂澤絕不會去這樣的人家去住。

可是,十三戶人家全看了一遍,所有房屋出租的,都有女眷,而且是夫妻全都健在。

像李李氏這樣寡婦失業的,是沒有租客的。

「難道呂澤不在百花巷?怎麼看著這些人家,都不是理想的藏身地點呢?」林創不禁暗自嘀咕。

「不對,呂澤一定藏在這裡頭。因為百花巷兩頭被堵,說明特務們發現他進巷卻沒有出巷。那麼,是不是在住民中有軍統臥底?或者有人租房,房主沒有報告呢?對,一定是這樣,呂澤這麼精明的人,不可能留下把柄給日偽特務,肯定有偽裝。」

想到這裡,林創又把百花巷所有住戶信息過了一遍,最後把目光集中在第十三戶。

這戶的信息非常簡單。

戶主:曲清會

年齡:24歲

職業:打魚

房屋: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一間,南屋一間。

「曲清會?這麼年輕,沒有女眷,沒有豐厚的收入來源,閒著這麼多房屋,為什麼不出租?難道這個人是軍統的人?他的房子不租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房子的用處比租金要大。呂澤藏在這裡?」林創琢磨著。

「太君,有什麼疑問嗎?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不瞞您說,我是蘇州本地人,我爹活著的時候就是大清縣衙的戶房書吏,我算是子承父業,這些年來,縣衙換了多少官了,我一直管著戶政沒挪過窩。可惜,皇軍來了之後,把我從縣公署調到警察所里來了。

不說這個了,太君,別的不敢說,我們轄區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住戶的情況了。」蘇股長說道。

從他說的這些話可以判斷,這傢伙是個話癆。

「這戶,曲清會,就一個人?」林創問道。

「對,就他一個人。唉,說起他來啊,也夠慘的。他爹他娘和他妹妹都去年前死的,妹妹先投了河,他娘跟著上了吊,他爹是被氣死的。想不開麼!

這不,就剩他一個人了,整天在運河上打魚為生。」蘇股長嘆了口氣,言猶未盡地說道。

林創斜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麼說一半留一半?不用忌諱我,我不管軍隊上那些事,只管發財。」

「是是是,皇軍打進蘇州城,一個小隊的士兵闖進他家,先把她妹妹禍害了,不不不,是給那啥了,就是讓她高興了唄。」蘇股長感覺當著日本人的面,不能用「禍害」二字,但又想不出合適的褒義的詞來,竟然用了「高興」一詞。

在他看來,那事在肉體而非精神層面上,對男女雙方來說,都是個「高興」的事。

「可惜,那姑娘想不開,不想高興,連哭帶鬧的。她娘出來擋,皇軍也……也讓她高興了。後來就就就都死了……。」蘇股長覷著林創的臉色,發現他的臉越來越黑,嚇得不敢再多嘴,聲音也越來越低。

林創確實生氣。

不過,他氣的是日本人,而不是氣蘇股長。

「我很同情他們。不過,戰爭嘛,就是這麼無情,這麼殘酷。還是期望和平吧。」林創說道。

「蘇股長,曲清會的房子倒是合適,但他這段家史讓我望而生畏。算了,百花巷和攬月巷沒有合適的房子,我還是去採蓮涇看看吧。」

林創合情合理地結束了「租房」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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