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朱棣正在翻看奏摺,聽到喊聲就皺皺眉,大太監馬上出去查看。

等回來後,大太監面色難看的道:「陛下,昨夜瓦剌使團在離城不遠失蹤了。」

朱棣放下奏摺,捂著額頭道:「禮部的官員呢?」

「被打暈了。」

大太監小心的窺視著朱棣的神色道:「陛下,刑部的人說,現場有馬蹄印和血跡,數量約在七八人。」

在大太監看來,就算是做做樣子,皇帝也會大張旗鼓的搜尋兇手。

可朱棣卻是嘆道:「瓦剌使團路遇劫匪,著禮部派人前去撫慰。」

這就完事了?

大太監覺得皇帝好像有些……高興。

「聽婉婉說方醒前日出了方家莊……」

朱棣的臉上居然掛著些笑意:「哪怕是只伸出去一隻腳,可也是抗旨。」

「擬旨。」

朱棣沉聲道:「方醒禁足期出門,削他今年的俸祿一百石。」

擬旨的胡廣呆滯了。

「什麼?」

方醒接旨後,對大太監喊冤道:「我一直沒出門啊!就跟深閨里的女子般的躲在家裡,這是誰在造謠呢?」

大太監鄙夷的道:「前日興和伯在水渠邊上跳來跳去的,那邊好像是李家吧……」

呃……

方醒想起自己昨天確實是有這麼一出,就不服氣的道:「還有人禁足期……」

在大太監的鄙夷目光下,方醒訕訕的說道:「那可是一百石啊!今年看來要去別人家蹭飯了。」

無恥!

大太監被方醒的無恥給弄得哭笑不得的,回去就說給了朱棣聽。

「那豎子就是這般的無賴,若不是看在他一片赤子之心,朕豈會輕易放過!」

瓦剌使團被強人劫道,導致全滅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金陵城。

「我大明的強人何時這般大膽了?」

張輔有些發愣,隨即就嘆道:「德華果然是言出必踐啊!」

薛華敏贊道:「當時要不是陛下令人關押了瓦剌使團,二姑爺肯定就下手了,只是沒想到,該來的劫數還是躲不掉……」

「只是陛下的處分好像有些輕。」

這個看法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紀綱就覺得方醒好像挺得聖寵的。

「這事肯定是方醒乾的!」

王謙敢打賭,不是方醒乾的他就出門被馬車撞死。

「當然是他乾的。」

紀綱得意的道:「方醒帶著家丁追去的時候,咱們的人都看到了,只不過本官卻沒有去稟告陛下,你們說這是為何啊?」

「大人睿智。」莊敬賠笑道。

王謙不屑的瞟了莊敬一眼,心中暗罵一聲草包後說道:「那方醒硬闖詔獄,不過是被禁足半月,可見深得聖寵。」

紀綱的眉間全是自嘲:「你們忘記了,陛下的性子可是容不得挑釁,而那個燕娘的遭遇就是在批逆鱗!方醒此舉有功無過,明白嗎?」

胡廣也明白了,所以他只能是苦笑。

「陛下此舉終究有失風範,瓦剌得知後肯定會懷恨於心,失大於得啊!」

楊榮卻有些不同的看法,「由此可見方醒就是個意氣中人,我就覺得這事痛快!」

胡廣瞟了邊上的楊士奇一眼,冷哼道:「廟堂之事,武人如何能插手!」

楊榮皺眉道:「興和伯不是武人,至少陛下沒有認為他是武人。」

胡廣不屑的道:「興雜學,行武事,那不是武人是什麼?」

楊榮嘆道:「興和伯做事磊落,今日有人不是扯閒話說看到興和伯帶著家丁出去了嗎,這就是不避人啊!」

胡廣的臉頰在顫抖著,悶聲道:「他也敢稱磊落?笑掉老夫的大牙!」

「方某不敢稱磊落,可卻敢稱不虧心!」

方醒的對面坐著呂震,兩人都坐直了身體,目光直視,虛空中仿佛在閃爍著火花。

良久,呂震摸著茶杯道:「我禮部吏員遇襲,興和伯,別人不清楚是誰下的手,可興和伯難道也不知道嗎?」

方醒斜睨著呂震道:「可有損傷嗎?」

呂震愕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夠無恥了,可方醒的無恥卻刷新了他的認知下限。

「你……居然承認了?」

雖然大家都猜到是方醒的手筆,可當著方醒的面聽到這話,依然讓呂震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文人私底下勾心鬥角無所不用其極,但當著眾人的面卻是言笑晏晏,仿佛恩怨全無,誰也不會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可方醒居然堂而皇之的說出了瓦剌使團的死因是自己所為,這是什麼意思?

凡事就喜歡琢磨的呂震有些懵了。

窗外的細雨在淅淅瀝瀝的灑個不停,恍惚間把院子裡籠罩了一層霧氣,縹緲而出塵。

方醒轉過頭來,淡淡的道:「陛下都削了方某今年的一百石俸祿,呂尚書可有不滿嗎?」

呂震冷哼道:「興和伯,別仗著陛下的偏愛就肆無忌憚,小心哪天遇鬼!」

「滾!」

呂震愕然,指著方醒,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滾!」

方醒指著門口道:「你等衣冠楚楚,竊據廟堂,卻對百姓的慘事視若無睹,無恥都不足以形容,滾吧,別髒了我方家的地方!」

呂震被氣得渾身打顫,正準備呵斥方醒,可想起方醒南征北戰未逢敗績,就起身道:「我輩高居廟堂,輔佐陛下,調和陰陽,一人之死活難道還能和我大明的外患相提並論嗎?無知!」

「能!」

方醒起身,鄙夷的道:「你看到的是一個人,可方某看到的卻是這個人身後的千萬百姓!」

朱瞻基一直在門外,和黃鐘兩人在聽著裡面的談話。

「你們常說什麼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方醒真的是有些失望了,他失望的道:「而燕娘就是一屋,你們今日能坐視她慘死,明日是否就可以坐視江山淪陷!是否就可以欣然給自己換一個祖宗!」

朱瞻基在門外悚然而驚,他想起了方醒以往對文官操守的極度不信任,此時再和呂震剛才的話一對照……

――越是表面慷慨激昂,恨不能割股侍君的臣子,他就越是虛偽!

「無恥!」

呂震怒氣衝天的衝出來,看到朱瞻基後表情一滯,行禮後就僵硬的道:「殿下,臣告退。」

「進來吧。」

方醒沒好氣的道。

朱瞻基進去就訕訕的道:「德華兄,小弟是來看解學士。」

「解學士?他現在怎樣了?」

方醒這才想起家中住著一位前大學士。

朱瞻基想起解縉的模樣,就嘆道:「有些頹廢,對外物根本就不關注。」

解縉會頹廢?

方醒趕緊拿起一本書去找那位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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