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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寶山上,原先聚寶山衛的軍營已經被拆了,留下了一片空地。

方醒帶著家丁上了聚寶山,一路到了那個他一直不肯再來的地方。

墳塋上嫩草青青,幾隻小蝴蝶在青草間翩翩飛舞,周圍樹木無聲。

方醒看著墓碑佇立良久,然後蹲下。

「燕娘,你像極了一個人,那是我對那個世界唯一的牽掛……」

方醒伸手摸著已經有些青灰的墓碑,喃喃的道:「瓦剌人一直在逍遙,如今他們卻怕了,他們怕了大明,所以去找了一個強大的傢伙聯盟。」

「我想帶著你去看看,去看看大明的虎賁是如何把敵人打成狗!」

「你放心,我一直都記得你在這,以後等你的兒子大了,我會告訴他你在這,讓他來看你。」

方醒的身體突然有些顫動起來,辛老七揮手,家丁們馬上散到四周,留下了方醒一人。

「你的夫君已經找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錯,她生了一個女兒,對你的兒子不錯。」

方醒摸著墓碑道:「你若有靈,那就跟著我去,咱們一起去看看。」

……

北平,當朱瞻基的奏章到了之後,朱棣的怒火幾乎把整座大殿都點燃了。

不顧楊榮的人的勸告,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朱棣第一時間就令東廠去抄了陳不言的家,然後……

「這個陳不言朕記得,你們都交口稱讚,說是可以擔國事之人,如何?」

朱棣冷著臉看著群臣道:「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能臣?這就是你們嘴裡的清廉?」

天氣漸漸的暖和了,站在廣場上好受了些,不過再過幾個月,當夏日到來時,這裡比冬天更可怕。

「無恥!」

朱棣冷冷的道:「陳不言和周應泰南北勾結,把大明的軍士當做了奴隸,把工程的錢糧當做了自家的私財,一個動手貪腐,一個在邊上望風,這便是朕的臣子,這便是你們的同僚,整日在朕面前說是忠心耿耿的同僚!」

群臣無語,有人甚至在心中腹誹著:知人知面不知心,花花轎子人人抬,給關係好的同僚說說好話,這個是慣例好不好!

陳不言的抄家結果很嚇人,在江陰老家抄出大筆財物的情況下,北平的住宅里依然抄沒了十多萬貫財物,連東廠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你們都在等著朕駕崩吧,嗯?」

嘩啦一下,所有的臣子都跪下了。

楊榮在前方,所以看到了朱棣臉上的譏笑和不屑。

朱棣起身,昂首俯瞰著群臣道:「你們都是小人,朕在時就乖巧的和婦人一般,你們都在等著,等著朕去了,太子能讓你們過得逍遙……」

朱棣的目光轉動,在朱瞻基那裡停留了一瞬,然後說道:「朕要北征,準備糧草吧。」

等朱棣離去,群臣這才敢起身,各自拍拍膝蓋上的微塵,然後都面面相覷,隨即苦笑。

朱棣對他們的心思把握的極其準確,在這等皇帝的麾下過的太緊巴巴了,還是趕緊換一個皇帝吧,不然大家都要瘋了。

金忠站在原地,看到朱高熾要走,就走過去道:「殿下,要北征了!」

朱高熾愕然,然後示意兩個太監鬆開自己,皺眉道:「是啊!要北征了。」

金忠的眼中有些異色,然後說道:「殿下,北征需要大明……萬眾一心!」

看到朱高熾有些不渝,金忠說道:「那哈列國在洪武年間就對大明虎視眈眈,殿下,此乃大敵啊!」

朱高熾的面色微冷,「本宮知道了。」

看著朱高熾轉身,被兩個太監扶著離去,金忠不禁嘆息著。

「金大人,走吧。」

金忠回頭,看到是夏元吉,就苦笑道:「大敵當前,大多數人卻在為自己盤算,陛下卻不管,本官方才站在那裡,卻覺得四周空蕩蕩的,沒人了啊!維喆,你懂本官的這種心思嗎?」

夏元吉心中黯然,「我知道,我也如此,感覺陛下離去之後,看著那些人,就像是……行屍走肉!」

金忠唏噓道:「看吶!你看看那些人,他們的眼中是什麼?是輕鬆,老夫恨不能上去扇巴掌,打醒這些畜生!」

夏元吉搖搖頭道:「還有太孫在,金大人,你我還得看著太孫。」

金忠不知怎地眼淚就下來了,他也不擦,點頭道:「嗯,還有太孫,老夫必然是要護著太孫,誰敢欺負他,老夫便和他拼了。」

……

朱瞻基跟著朱棣到了乾清宮,看到朱棣坐下的身體有些僵硬,他的心中有些酸楚,難免在臉上就帶出了些情緒。

朱棣坐下後,皺眉道:「你那是什麼臉?苦臉?朕好著呢!」

朱瞻基想起最近錦衣衛和東廠從北邊送來的情報,就收拾了情緒說道:「皇爺爺,哈列國在躁動了。」

朱棣點點頭,身體後仰,一個宮女過去給他按摩眉心。

「瞻基,你不能去。」

朱瞻基心中喟嘆,知道這是為了保全以後局勢的均衡,所以就說道:「皇爺爺,孫兒知道的,只是……皇爺爺,您莫要再親自去沖陣好嗎?」

宮女的手指頭到了太陽穴,朱棣舒坦的呼氣道:「這些你不必管,只是胡氏的肚子都大了,御醫怎麼說?」

「皇爺爺,御醫說胡氏這一胎懷相極好,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

朱棣的聲音有些飄忽:「瞻基,那事你不必記在心上,朕自有處分。」

朱瞻基心中微動,「是,皇爺爺。」

朱棣笑道:「你先回來,方醒可有怨言?」

朱瞻基莞爾道:「沒事,他說擔心那墓碑的怨氣會傷到孫兒,就把孫兒先趕回來了。」

朱棣笑了笑,揮揮手,那宮女就退到了邊上。他坐直了身體說道:「你們在金陵動作太大,他這是想拖在後面,把京城裡的那些怨氣都拖沒了。」

南方官場這次損失慘重,而大明官場一體,多少人的親故在這次掃蕩中被拿下,所以怨氣必然是要衝天的。

朱瞻基先回來,那些人不敢衝著他發火,於是怨氣就去了幾成。

方醒是混不吝,不怕這個,可他特地這麼做,不消說,這就是在為朱棣減少麻煩。

「那豎子……罷了,有他在,你以後會輕省很多。」

這一刻,朱瞻基的汗毛倒立。

「想什麼呢?」

朱棣皺眉道:「朕還沒有嫉妒臣下那麼愚蠢,不過是想著你們以後艱難罷了。」

朱瞻基鬆了一口氣,剛才他以為朱棣有帶著方醒一起去的心思,差點被嚇暈了。

朱棣看到他劫後餘生的模樣,不禁笑罵道:「若論造反的可能,大明比他方醒更危險的至少有三十餘人,加上那些土司,他算個屁!」

朱瞻基愁眉苦臉的道:「皇爺爺,南方的那些人失落了,大明對漕運不再那麼看重,讓他們失去了一層優越感,幾次征伐都是在北方,他們也覺得南方成了歌舞昇平之地,心情複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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