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到了兗州,兗州噤聲!」

「是的,他本來是在外面遊蕩,卻突然到了兗州,聽說朱勇也去了,這是不放心啊!」

「兗州有什麼?」

靜室內,兩個男子相對坐著,桌子上兩杯茶。

左邊法令紋深刻的男子冷冷的道:「他上次在濟南弄了那麼多的殺戮,如今王裳操弄著那個什麼見明報,好生揚眉吐氣,那幾個去搗亂的被朱勇令人拿了,你說說,這裡面是什麼?」

他對面的男子眉間有顆紅痣,男子閉眼,仿佛沒聽到他的話。

兩人靜靜的,呼吸漸漸綿長。

「朱勇,包括張輔都以儒家子弟自居……」

紅痣男子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聲道:「他們武功赫赫,家世驚人,為何要屈尊於儒家?不過是懾於儒家之龐大,根深蒂固。他們害怕被猜忌,於是就主動投向了儒家…..」

左邊的男子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說道:「可這幾年張輔和朱勇卻開始遠離了,這是何故?方醒……」

紅痣男子雙手抱腹,淡淡的道:「和方醒無關,方醒只是一個引子罷了,關鍵在於從文皇帝開始,皇室對儒家的態度有些曖昧,而朝中的重臣們無法抑制,於是張輔他們自然就會拋棄咱們,這是牆頭草,隨風倒。」

「皇室,皇帝才是關鍵,方醒只是引子。」

「方醒……」

法令紋男子嘆息道:「你小看了他的作用,文皇帝當年冷眼看著他在影響著當時的太孫,然後逐步引他進了朝堂,漸漸的,他通過征伐得了文皇帝的信重,至此……科學!!!」

男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紅痣男子嘆息道:「是啊!如今遍地都是科學的書籍,號稱是識字就能自學,引得那些私塾和社學漸漸的昌盛起來。」

室內再次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紅痣男子幽幽的道:「那王裳……膽大啊!」

……

見明報的基地就在濟南城中的一個院子裡,隔壁就是印刷的地方。

王裳很忙,他不但要審稿,還得要審查出來的成品,忙的不可開交。

王植跟著幫襯,專門和外界聯繫,見老父忙碌,就勸他多歇息。

可王裳卻斷然拒絕了,並用一堆大道理喝走了王植。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里充滿了力量,每日早早起床,匆匆吃了早飯,就來了此處,然後開始巡視各處……

他開始審稿,逐字逐字的讀,然後一段段的推敲。

審稿完之後,他會喝一杯熱茶,然後休息一刻鐘。

稍後王植就會進來,給他說邸報的發行情況,以及外界的各種反饋。

「……上期那篇論賦稅的文章被人駁斥,說是誤導君王,誘惑百姓,天下就沒有均賦稅的時候,若是那般,天下大亂。」

「那篇論儒學淵源的文章引發了轟動,各地士林都在爭論,各種意見都有,有人說這是想攪亂儒家內部的奸計,有人說文章有些道理,但要駁斥……」

王裳聽了,然後說道:「賦稅…...本就該均了,否則人人都會去尋那特權,不管如何革新,終究一場空。」

「至於儒學淵源,這並沒有可以辯論的,只是那篇文章里評論了一番儒學在歷朝歷代的興衰和作用,這才引發了大爭論,不過這是好事,有爭論才有革新的希望。」

王植猶豫了一下,說道:「父親,革新……您指的是……」

王裳點點頭道:「對。」

王植不贊同這個看法,「父親,當今並未出一位能號召天下士林的大儒,革新……不可能!」

王裳撫須道:「你還年輕。」

王植苦笑著摸摸自己鬢角垂下來的幾根白髮,卻不敢反對。

「科學在步步緊逼,眼光長遠的人都看到了一個可怕的未來,科學將會在民間自發的傳播開來,等以後……」

王裳淡淡的道:「這是誰的布局啊!等以後那些儒家子弟都學了科學,都沒了優待,誰勝誰敗?」

王植想起了這個可能,不禁駭然道:「再加上那些無孔不入的科學子弟,父親,如今自學了科學的人多不勝數,以後……」

王裳點點頭道:「你該知曉了吧?」

王植當然知曉了,所以他才驚懼,並不安,然後才想到自己一家子現在就在科學的創始人的手下幹活,於是不知悲喜。

……

科學的發展壯大讓人心驚,可這一切和宮中全無關係。

山東徹查優待士紳,這只是大明這個龐大國家的一角,皇帝依舊在處置著政事,輔政學士們依舊在兢兢業業的輔佐著。

夏季的風中漸漸的多了些乾燥,各處巡邏的人就多了些,防止火災。

酷暑讓小方失去了活力,所以當風中送來些許涼爽時,它從婉婉的腳邊爬起來,然後走到了門外。

風從外面吹來,吹動了枝葉,吹動了小方身上的毛,它歡喜的搖搖尾巴,回頭跑了進去。

窗戶邊坐著一個少女,她雙手托著腮,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看著窗外一隻正在梳理著羽毛的小鳥。

小方停住了,它歪著腦袋看著婉婉,嗚咽了一聲。

婉婉緩緩的側臉,看了小方一眼,然後問道:「在哪?」

小方不解的看著婉婉,又嗚咽了一聲。

少女嘆息了一聲,然後回身繼續看著窗外。

「公主,太后娘娘召喚。」

門外有人進來,婉婉起身進了寢宮,伸開雙手。

有宮女過來解開衣帶,衣裳飄然落下……

……

到了太后那裡,胡善祥帶著兩個孩子也在。

太后正抱著玉米在逗趣,等婉婉進來後,見她精神有些倦怠,就說道:「春困秋乏,你該多走動些,免得整日瞌睡。」

端端嚷道:「婉婉姑姑懶。」

胡善祥嗔道:「胡說八道。」

婉婉笑著過來,然後坐在端端的邊上問道:「端端可會做飯嗎?」

「做飯?」

端端搖搖頭,然後好奇的道:「婉婉姑姑,您會做嗎?」

婉婉點點頭,太后笑道:「當年的花園可不就是你婉婉姑姑的地方嗎?那炊煙都嚇到了不少人,以為宮中著火了呢!」

婉婉皺眉埋怨道:「母后可別讓端端知道這些,不然以後皇兄就要頭疼了。」

皇后一聽不禁大樂,笑的暢快,倒是讓端端有些不解,然後就問胡善祥。

胡善祥也只是聽聞,她看了婉婉一眼,說道:「你婉婉姑姑當年做飯很厲害,端端若是要學,就常去找你婉婉姑姑。」

這些都是婉婉當年的黑歷史,她當即就不幹了,然後和胡善祥鬧作一團。

端端就屁顛屁顛的到太后的身前,哀求她告訴自己。

「你經常去就知道了,你婉婉姑姑會做好吃的給你喲,饞丫頭。」

婉婉太悶了,這樣的她讓太后有些擔憂,於是就讓端端經常過去陪她,也算是一個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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