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就是皇后的地盤,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宮中之宮。

在這裡,皇后只要在一個度之內,那麼誰也無權來干涉她,包括皇帝。

時近中午,太陽有些毒了,兩個孩子想出去玩耍,但被限定在了走廊之內。

走廊里舖了一層油紙,玉米在上面飛速的爬著,目標就是前方手持鈴鐺的端端。

端端輕輕搖晃著鈴鐺,然後緩緩的往後退,和玉米保持著距離。

「那是你弟弟,不是小狗。」

胡善祥和張淑慧坐在游廊邊上,在喝著宮中做的解暑湯,稍後就是午飯。

兩人見端端一邊後退一邊嘴裡還發出以前在太后那邊逗小狗的聲音,不禁都樂了。

「你弟弟大了會埋怨你!」

胡善祥就像是個民婦般的在笑著,很是心滿意足。

張淑慧再次生出了那個念頭來:皇后不會是有意的吧?

我只要孩子,至於那個皇帝夫君還是算了吧,你們一對狗男女自己玩去。

她看著含笑的皇后,心中有些犯嘀咕。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然後和怡安說了一些話。

怡安緩緩過來,張淑慧起身說是去更衣,然後跟著宮女去了。

怡安過來低聲道:「娘娘,宋老實抓了一個散播謠言的內侍。」

胡善祥看到端端已經抱住了玉米,就收了些微笑,嘆息道:「說了本宮的壞話嗎?很多人啊!打一頓教訓一下就行了。」

怡安說道:「娘娘,陛下那邊已經接手了。」

等張淑慧出來後就見胡善祥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卻不好問。

可胡善祥卻沒用她問,就苦笑道:「以前說我壞話的多,多了不管,現在說的少了些,抓住反而要深究,你說這算是什麼。」

張淑慧這才知道是有人被抓了,就勸道:「宮中的謠言多,你當不知道就是了,自然有人會收拾他們。」

胡善祥看著一對在玩鬧的兒女,眼神中多了些冷意:「居然說我喜歡掐人,而且要掐的渾身青紫才作罷。」

「好大的膽子!」

張淑慧氣得不行:「這是欺負人呢!要是傳出去您成什麼樣了?這得多惡毒,傳出去還有皇后的樣嗎?」

……

「惡毒的謠言,這是在找死呢!」

那個太監被洗刷了一番,依舊帶著臭味被帶到了俞佳的面前。

他在顫抖著,俞佳一揮手,有人來把他綁在長凳上,然後兩條板子輪流拍打著。

十板之後,那人的屁股卻沒破,只是青紫,漸漸腫起。

「說吧,誰指使的?」

若不是為了尋找幕後的指使者,這等事還到不了俞佳這裡。

這人抬頭,嘶喊道:「奴婢也是聽別人說的。」

俞佳冷笑道:「你不在這裡當值,為何要來這邊?規矩難道你不懂?」

那太監重重的垂下頭去,頓時臉部和長凳親密接觸,再抬頭時,幾乎已經看不出原貌了。

「打!」

那太監抬頭在笑,臉上鼻血噴濺,看著竟然是慘笑。

於是板子繼續拍打,那屁股也漸漸的成了血紅色,皮肉雜亂。

連續打了二十板,那太監竟然只是慘呼,到後面只是嚎叫,卻不肯再說一句話。

「打!」

從朱瞻基登基之後,作為他身邊大太監的俞佳就再也沒有受過什麼挫折。

今日算是第一次!

不管男女,不管是什麼第一次,總是會讓人記憶深刻。

而這個第一次就讓俞佳的怒氣值在狂飆,只管喊打。

這裡是在乾清宮的下面,人來人往不少,所以當李艷霞緩緩過來時,並未引起關注。

「打!」

「他是誰帶的?叫來!」

俞佳被氣得面色發青,卻也沒後悔自己攬了這個活計。

慘嚎聲讓路過的人都為之側目,李艷霞自然也不例外。

等她看到那太監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之後,就問了一個宮女。

「李尚宮,那人汙衊皇后娘娘呢,俞公公氣壞了說是要打死他。」

「汙衊……」

李艷霞問道:「汙衊了什麼?」

換個人這宮女肯定不敢說,可李艷霞卻是宮中的女官大佬,她不敢惹,就低聲道:「李尚宮,說是皇后娘娘以掐人為樂……」

李艷霞的眸色微冷,然後走向了俞佳。

俞佳正在發狠的說要打死那個太監,等見李艷霞過來後,就氣咻咻的問道:「李尚宮這是來看笑話的嗎?」

耳邊是打板子的聲音,以及那漸漸虛弱的慘叫聲,李艷霞冷冷的道:「停下吧。」

俞佳愕然看著李艷霞,然後笑了笑,說道:「這裡是乾清宮。」

乾清宮是俞佳的地盤,而李艷霞更多的是管人。俞佳的意思是她多事了。

李艷霞看看他的左右,俞佳卻微微搖頭,於是那些太監們都笑嘻嘻的看著李艷霞,卻不肯走開。

李艷霞盯著俞佳,肅然道:「你可以請人來動刑,東廠也有人,交給他們,自然會有結果。」

俞佳的面色都變了,看著怒氣勃發。

李艷霞微微搖頭,說道:「打死了他,到時候從哪找證據去?」

俞佳只是冷笑,他覺得當著這麼一干人的面,李艷霞讓自己下不來台了。

李艷霞心中嘆息,然後微微低頭,轉身離去。

身後打板子的聲音依舊,只是那慘叫越發的低微了。

走出十幾步後,有人驚呼道:「公公,他……他沒氣了!」

李艷霞的腳步一頓,隨後俞佳的聲音傳來,卻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

「不肯交代不算完,查,把和他親近的人都查清楚,一一問話。」

李艷霞聽到這裡不禁微微搖頭,然後疾步離去,只是隨便怎麼走,她的上半身看著都紋絲不動。

一路到了太后那裡,李艷霞走到太后的身邊,俯身低聲說了剛才的事,最後說到俞佳時,她卻猶豫了一下,不想用自己的看法去影響太后。

「.……剛才用刑被打死了。」

太后在看一幅畫,她緩緩的把畫卷了起來,然後交給人放好,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皇后不惹事,小心翼翼的活著,人軟和了容易被欺負啊!」

「查!」

太后面無表情的道:「俞佳愚蠢,可是得意了嗎?」

在宮中得有一雙慧眼,知進退,明厲害,否則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而作為女官來說,做事嚴謹是最好的養老方式。

李艷霞是太后的人,自然無需那麼多顧忌,她把猶豫拋開,說道:「娘娘,他是有些得意了,離忘形不遠了。」

太后微微仰頭,看著虛空,目光沒有感情。

「本宮要讓宮中太平,瞻基終究是心太軟……去,叫俞佳來!」

於嬤嬤神色一振,過來說道:「娘娘,老奴去吧。」

太后看著冷漠的李艷霞,說道:「大妞你多看著這邊,你去。」

「是。」

李艷霞疾步出去,上半身依舊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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