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的王家有些名氣,只因他家的大兒子王耀讀書上進,秀才的功名已經到手了,教授說舉人進士於他來說也只是努力與否的事。

所以他家的住處很好找。

張弼下馬指著前方的院子,有些難過的說道:「伯爺,就是這裡。」

他來過這裡兩次,都是做客。

「你的記性不錯。」

方醒在馬背上看著這個院子,吩咐道:「敲門。」

一隊軍士輕輕的拔出刀來,然後悄然接近大門。

巷子的一頭突然來了人,正在過去監控的軍士指著他,再指指邊上,那人馬上就靠在圍牆上,然後被帶了出去。

有軍士突然扣響大門,稍后里面有人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府上的大少爺給了小的錢,送了書信回來。」

那軍士大聲的說道,裡面的腳步聲就急促了些。

那位大少爺就是王家的希望啊!

可今天以後,這希望就會變成絕望。

而始作俑者就在邊上低頭懺愧。

大門剛被打開了一條縫隙,兩名軍士就合身撞去。

「嘭!」

大門被撞開,開門的男子被撞翻在邊上,殺豬般的喊道:「殺人了!殺人了!」

長刀前伸,男子馬上閉嘴,咬著手指頭在顫抖。

這是個兩進的宅院,不小。

「衝進去!」

一隊軍士持刀沖了進去,裡面馬上就傳來了尖叫聲。

方醒下馬步入王家,當他進了內院時,就看到一隊軍士正在圍殺三個男子,而邊上跪著兩個中年男女。

他沒看圍殺,只是問那個男子,「王福?」

中年男子抬頭,慘笑道:「大人,在下正是王福。」

「啊!」

「棄刀跪地不殺!」

今日出來沒帶火槍,不過軍士圍殺那三人只是笑話罷了,沒幾下就砍翻了兩人,這還是刻意要留活口。

方醒微微皺眉,問道:「為何要謀逆?」

王福的臉頰顫抖著,顫聲道:「伯爺,小的沒謀逆啊!」

「果然是見過本伯!」

方醒冷笑道:「那三人是何人?刀槍哪來的?難道你是準備用這些長刀去狩獵嗎?」

這時邊上最後一個男子大吼一聲,就準備和軍士們拚命。

「弩箭!」

辛老七一聲喊,兩枚弩箭射中了他的大腿,然後軍士們蜂蛹上去控制住了他。

「搜!」

軍士們衝進了書房,然後開始敲牆壁和地面。

很快有人喊道:「有空的地方!」

「鋤頭拿來!」

「不用鋤頭,挪開桌子,用鏟子。」

「打開了!」

王福臉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身前,他幾次抬頭,欲言又止。

「父親!」

外面傳來一聲悲憤的吶喊,接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被押解進來。

「耀兒!」

王福看到這個年輕人後,一下就崩潰了,衝著方醒喊道:「伯爺,就在那下面,就在那下面。」

「是什麼?」

方醒問道。

「是刀,是刀……」

「多少?」

王賀忍不住問道。他兩眼放光,期待著能從王福的口中吐出一樁謀逆大案來。

王福看了王賀一眼,正準備說話,裡面傳來一陣歡呼。

「好多長刀,弓箭,還有弓箭!」

「伯爺……」

王福看了一眼王耀,喊道:「是長刀,軍中的長刀!」

「晚了!」

方醒冷冷道:「心存僥倖,你死定了。」

持有那麼多制式武器,王福別想活命,但是他的家人卻可以斟酌。

王賀走到王耀的身前,尖聲道:「王福,你兒子以後什麼樣,可得看你老不老實了!」

是太監!

王耀瞬間就想到了東廠,幾乎是聲淚俱下的道:「是他們的,是他們的,小的不願意接,他們要殺人滅口啊!」

「什麼人?他們想幹什麼?」

方醒也覺得抓到了大魚,他指指門外,辛老七吩咐道:「馬上去通報兵部和李秀,看住城門,嚴查。」

「伯爺,那些人都是……他們想潛逃海外,在走之前……他們想撈一把,搶一把……」

「名字,身份,住址!」

「關處珪……」

王賀在用炭筆飛快的記錄著,等這些記錄完之後,方醒問道:「兵器的來源。」

王福已經徹底崩潰了,他喘息著道:「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以往……當年他們扣下的,對,應當是他們當年扣下的,據說想出海……」

……

「王家被抄家了!」

一個精壯的男子衝進了書房裡,書房裡的中年男子不悅的抬頭,然後訝然問道:「誰?」

來人一臉的恐懼,「老爺,是王家,王福家!」

中年男子猛地起身,然後又頹然坐了回去。

「老爺,去的人是方醒啊!」

來人真的是怕了,聲音都和王賀一般的尖利起來:「方醒下手狠辣,他肯定睡順著找過來,老爺,趕緊走吧!」

「那些刀,那些刀啊!」

中年男子起身,顫抖道:「去,趕緊準備,馬上走。」

這位就是關處珪,豪商,手腕靈活,長袖善舞,在金陵城中頗有些賽孟嘗的名聲。

他急匆匆的帶著家人上了馬車,然後一路出了城。

出了城之後,他就鬆了一口氣,然後叫了隨行家丁的頭領過來。

「你等都放心好了,老爺我在海外也有些人脈,不說旁的,就瀛洲的那些商人里,老爺我都放貸不少,加上手中握有他們的手柄,安心好了。」

一行人在江邊上了船,然後就等待著。

白天無法出海,會被巡邏的船隊抓住,膽敢反抗的,格殺勿論。

船不小,但是在鼓舞商業的環境下,南方的船每年都在增加,不斷的增加。

朝中已經在探討放開出海貿易的可能性,唯一可慮的就是商人裹挾人口出海,然後找個地方稱王稱霸。

但水師方面的鄭和發誓說只要不削減水師的規模,這等事就是笑話,那些敢拐帶人口出海的,水師保證會連人帶船把他們拉回來。

但是轉過話頭,鄭和又說了海上不太平的事兒,總而言之,出海可以,但是暫時不能出海峽,因為那邊大明還沒控制住。

帝國的關卡在漸漸的鬆動,南方的商人們在歡欣鼓舞,甚至在集會時喊出了陛下萬歲的口號。

對於那些有本事的商人來說,宣德年堪稱是最好的時代,他們的黃金時代!

「快些天黑吧!」

船上的人都在祈禱著,在上船之後,關處珪就把事情的嚴重性交代清楚了。

——咱們這是謀逆,被抓到不管你知情不知情,都是殺頭的命。

期間關處珪派了最信任的手下去查探,帶回來了各處城門盤查嚴厲的消息。

然後繼續等待,直至天色漸漸暗淡下去。

「慢些慢些,別發出太大的動靜!」

貨船開始緩緩離開岸邊,朝著大海的方向而去。

水波輕撫岸邊,發出輕微的聲音,固定的節奏讓人想睡覺。

當貨船駛入大海時,船艙里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都低呼了一聲。

他們在歡呼!

船上有資深的船員,他們對這片海域再熟悉不過了。

「重賞!老夫定然會重賞你們!」

關處珪激動的差點淚水都出來了,他彎腰出了船艙,正準備鼓舞一番士氣,卻發現那幾個船員都在看在前方。

呆呆的看著。

關處珪呆呆的抬頭看去,遠處一片燈火。

「是水師的船隊!」

「逃命吧!」

噗通幾聲,那幾個船員就跳水跑了。

關處珪呆呆的看著那片燈火逼近,然後有船從兩側包抄過來。

「拉網,拉死一個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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