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船隊在奮力前進,風帆被吹的獵獵作響,沒人想著去降下來些。

「本伯要全速前進!」

方醒在看著前方,傅顯勸道:「興和伯,咱們摸不清他們在哪,全速的話,那些糧船可就跟不上了。」

「怕什麼?」

方醒不用地圖,說道:「按照俘虜的說法,他們的主力應當就在兩日的航程之內,現在順風,一日半即可接觸。林正孤軍在前,一旦驚動對方,他們會不會逃竄?」

洪保在看海圖,聞言抬頭道:「興和伯,他們不會逃,逃了就再無直面大明水師的勇氣!」

方醒摩挲著手中的望遠鏡說道:「沙場不是賭場,這是戰略,不是戰術,明白嗎?所以我們不能容許出錯。」

見兩人茫然,方醒說道:「大明和泰西的戰略有許多重複的地方,天生就是對手。他們出海探路,尋找土地,現在他們找到了,大明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是傅顯和洪保能回答的。

而此刻他們也知道了皇帝派方醒領軍,而不是他們兩個老航海的原因。

「就算是撲空了,那也只是戰術失敗,可一旦捕獲到了他們的主力,那就是戰略大成功!」

洪保皺眉道:「可那是冒險,若是他們從外海迂迴,突襲咱們的糧船怎麼辦?」

方醒冷冷的道:「外海,那本伯便用那些糧船作為誘餌,一舉覆滅他們又如何?」

哪怕多年航海見慣了生死,可方醒話里的冷酷之意依舊讓洪保打了個寒顫。

船隊漸漸在加速,後面的補給船隻漸漸被拋下,十餘艘老式戰船將是他們的保護力量。

洪保站在船頭,目光不時掃過前方的方醒,心中鬱郁。

若是論航海,方醒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可從出發開始,在方向性上方醒剛愎自用,不肯聽從他們的勸告。

這對於洪保來說幾乎就是輕視,要知道連鄭和都會重視他的看法,甚至皇帝都要向他諮詢海外之事。

「他們不敢的。」

傅顯走過來,低聲道:「興和伯說過,先遣船隊消失之後,泰西人在不知道前方情況的背景下,必然不敢冒險,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一次遠航。」

這時感到氣氛不對的陳默也溜了過來,作為禮部的代表,他只怵方醒,卻不怕這兩人。

「洪公公,第一次啊!」

他挑挑眉,卻只是單獨挑起右邊的眉毛,加上那表情,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暴打這貨一頓。

太猥瑣了啊!

陳默猥瑣的道:「洪公公,女人的第一次……會怕啊!」

咱家是太監啊!

咱家沒了那傢伙事,你居然還敢說什麼女人的第一次!

洪保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

陳默卻繼續說道:「那些泰西人就像是第一次的女人,而且那男子還不是她的情郎,肯定會怕啊!怕的渾身發顫,壓根不敢亂動,估摸著就和死人差不多……會很無趣的。」

洪保本來想收拾這個敢譏諷自己沒傢伙事的傢伙,聽到後面卻笑了,然後問道:「你敢打包票?」

陳默點頭道:「敢啊!下官閱歷過那些外藩人,他們都怕大明,正和那第一次的女人一般的怕,除非是知道咱們的弱點,否則他們哪敢冒險……」

洪保愕然,並有些難堪。

他知道自己輕忽了大局,所以從而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

而這個大局卻被陳默用一種猥瑣的方式說了出來。

丟人啊!

在海上和海外的陳默是不習慣穿衣服的,他拉開衣襟,得意的道:「咱們現在就像是去偷人的壯漢,泰西娘們正在慌亂之中,等咱們一出現,那就是用強啊!」

這個比喻連傅顯都覺得過於粗俗了,洪保忍住一腳把他踹倒的衝動,板著臉去前方找方醒說話。

「哎!洪公公!洪公公!」

陳默失望的道:「傅大人……」

軍中的漢子自然在閒時會說些女人的妙處,可最多的是粗魯,卻少見陳默這般猥瑣。

傅顯只覺得陳默的話就像是羊毛刷,刷的人心痒痒的,卻只是心癢難受。

於是他也走了,陳默覺得渾身燥熱,恨不能出現一個美人……不,只要是女人就行,他就願意和她雙宿雙飛。

於是他拉扯著衣服,把白嫩的胸膛露了出來,然後湊了過去。

「.…..興和伯,咱家倒是忘了大局,若是能覆滅泰西船隊,大明海疆至此無虞了。」

方醒緩緩回身,看到陳默面色發紅的模樣,就微微皺眉,說道:「覆滅與否不在首要,咱們也無法盡數滅了他們,所以要的雷霆萬鈞,要的是一戰擊潰他們從海上挑釁大明的心思。」

洪保明白了,「是了,大明還是要看著哈烈那邊。傾力於海上,那靡費浩大,而且時日長,非一時就能建功,那麼先制住最好。」

傅顯也說道:「封鎖住他們,大明即可一路建造倉庫城池,等這一路都能補給時,那時的大明……」

他的眼中多了狂熱,說道:「那時的大明怕了誰來!」

方醒笑著點頭,心中卻在想著泰西人是否敢橫跨大海,去探索那片土地。

二十年之內他們必定不敢!

方醒很篤定的下了判斷,因為泰西人後來是通過不斷的對外探索,沿岸探索,這才漸漸積累了遠航的經驗。

沒人是傻子!

探險是一回事,去送死是另一回事。

林正和陳默等人是被強令前往那片土地尋找種子,這是方醒的先知先覺,而泰西人哪裡知道大海的對面是什麼?

此刻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片汪洋,仿佛只能通往讓人絕望的地獄。

「興和伯,林正遇敵怎麼辦?」

傅顯提出了一個可能性:「他們只有三艘新式戰船,敵軍蜂擁而至的話,他們只能逃。」

方醒的臉龐紋絲不動,說道:「他該知道如何應對,大明……可以犧牲!」

……

「明軍的火器!」

甲板上一片慌亂,那些已經集結的戰士茫然的看著那些飛撲過來的黑點。

那是什麼?

一枚鐵彈就在這茫然中飛撲過來,然後擊中了一個長弓手的胸膛。

人體飛起,鐵彈繼續橫掃下去。

紅白色的半固體在飛舞著,碎骨就像是暗器,紛紛扎進那些戰士的身上。

「啊!」

一個戰士被飛濺而來的骨屑從咽喉穿過,他張開嘴慘叫著,隨即鮮血上涌,慘叫化為噴的漫天都是的鮮血。

一個手持錘子的戰士下意識的把錘子擋在胸前,居然成功的擋住了鐵彈。

沒有什麼金屬敲擊的聲音,鐵錘被衝擊著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後胸骨瞬間凹陷,而鐵彈正好過來。

「噗!」

黑暗降臨,戰士的身體飛起。

他看到了腳下的這艘船在顫抖著。

他看到了甲板上已經成了殺戮場。

他看到了……黑暗……

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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