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最近喜歡上了養花草。

養花草看似簡單,可每天都要花時間去澆水,甚至是施肥,至於修剪枝葉更是常事。

坤寧宮裡養了不少花草,有專門的太監宮女伺候著,也算是一個正式職業。

冬天花草沒啥要弄的,胡善祥只是巡視一番。

端端牽著玉米跟在她的身後轉,兩個孩子沒有多少耐心,就到處找小蟲子。

「姐姐,這裡有蟲子。」

玉米蹲在地上,興奮的撿起了一隻黑色蟲子的屍體對端端歡呼著。

端端皺眉看著那個蟲子說道:「是死的,扔掉。」

「不!」

玉米覺得這隻蟲子的屍骸就是自己的戰利品,於是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著前方的胡善祥跑去。

「母后,蟲子!」

胡善祥在看著一盆死寂的花,面色凝淡淡的,有些憂鬱。

聽到孩子歡喜的聲音,她微微一笑,然後就看到了雀尾進來。

「娘娘,陛下要公主和殿下去,好像要出宮。」

胡善祥的笑容收了些,問道:「去哪裡?」

這話問的有些越矩了,雀尾為難的道:「不知道,不過奴婢問了他們,說是興和伯也在。」

胡善祥放下心來,回身對兩個孩子說道:「你們的父皇要帶你們出宮玩耍。」

玉米不懂,但聽到玩耍也很高興。

……

「公主很有長姐的風範。」

看到皇帝後,抱著玉米的嬤嬤就把他放了下來,端端就牽著他過來行禮。

方醒很欣賞端端,朱瞻基看在眼裡,心中有些想法,但卻不好說出來。

一行人出了皇宮,俞佳和沈石頭已經在等著了。

一輛外表看著很普通的馬車就是端端姐弟的出行工具,可玉米卻有些茫然無措,想尋胡善祥。

「弟弟乖,我們去打獵,回頭打些好東西給母后吃。」

街上行人漸多,大多是在兩邊的商鋪里進進出出,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行人在左右,牛車馬車有秩序的在中間緩緩行駛,並不見誰家的車橫衝直撞。

那些百姓大多面色不錯,雖然不時見到有穿補丁衣服的,可衣不遮體卻不見了,寒冷的冬天裡,百姓們都能穿上棉衣,面帶笑容。

朱瞻基看著這一幕,感慨的道:「朕想起了清明上河圖,那是何等的繁華,讓人悠然神往,如今大明蒸蒸日上,但還需惠及百姓,有人提議明年減少糧稅,你以為如何?」

「各地倉庫里的糧食堆積如山,這是好事,不過卻要注意尺度。」

「此話怎講?」

「要循序漸進,或是持之以恆,比如說今年減一成糧稅,明年減半成,後面減一成,這樣比較好。」

方醒說的比較隱晦,朱瞻基卻懂了。

「你是擔心百姓期待年年如此嗎?」

「對。」

方醒自家前世就是一個標準的小市民心態,所以才能對百姓的心思了如指掌。

「沒有好處百姓也要活,可一旦給了好處,給了幾年,再後面不給了,或是減少許多,他們就會不滿,甚至會叫罵,有人煽動的話,他們甚至會鬧事。」

「可這個好處以前是沒有的,他們為何要不滿?」

朱瞻基才說話就恍然大悟:「是了,以前皇爺爺經常帶我出宮,後來有半年沒怎麼出去,當時的我就埋怨了。」

這個比喻不恰當,不過卻也彰顯了朱瞻基對朱棣的懷念。

一路到了方家莊,有個老漢正在負手巡查,這是莊裡那些閒的沒事的老漢們的活計,分班巡查,發現有陌生人就攔住問話,算是外圍的一道防線。

這老漢是見過朱瞻基的,所以當場就跪下了。

俞佳過去扶起他,低聲道:「不許多嘴,否則滿家抄斬!」

皇帝私下出宮可不能傳的沸沸揚揚的,到時候群臣齊齊進諫,以後更是會多出無數雙眼睛盯著,那皇宮就真的成了囚籠。

方醒卻不以為然的說道:「回家別亂說就是了,不然回頭直接扣了你家的好處。」

方家莊的莊戶們每年都會有些好處,大多是主家發的各種東西。

雖說現在他們都不大差錢,可一旦別人有自家無,那臉可就沒了。

老漢壓根就不怕賈全的威脅,一直在裝傻,此刻聽了方醒的話,急忙就應了。

這就是縣官不如現管,老漢知道方醒能護住自己,所以不怕賈全。

「端端!」

端端和玉米的意外到來讓張淑慧有些緊張,無憂卻是大歡喜。

「我帶你們去看大狗。」

小孩子總是喜歡顯擺自家,無憂現在就是想看看兩條大狗能不能嚇哭玉米,所以極為熱情。

方醒和朱瞻基在莊上散步,賈全帶著人在遠處的兩側保護著,隨時準備隔開那些出現的莊戶。

地面被凍得很實在,走在上面硬邦邦的。

朱瞻基負手緩行,目光沉凝:「有人說該對勛戚動手了。」

勛戚多有不法,只需動手就能找到證據。但除非是帝王看他不順眼,否則那些證據都會永遠的埋在故紙堆里,不見天日。

「誰的主意?」

方醒覺得這個建議的時機太過微妙,有逼迫皇帝的嫌疑。

朱瞻基淡淡的道:「動了士紳是大事,那麼混日子的勛戚,不法的勛戚該不該動?這是想讓朕丟車保帥,估摸著還有些撒嬌的意思,覺得士紳吃了大虧,就該找人來陪殺場,很有趣的建議。」

勛戚就是皇帝最堅定的支持者,所以在朱瞻基暴露態度之前,方醒也不好說話,只能沉默。

朱瞻基也深諳這一點,所以自顧自的說道:「勛戚以前是國朝的棟樑,至少武勛是,可火器漸漸有了替代刀槍的意思,朕卻不敢把這些火器衛所交給他們,畢竟……他們家在前,國在後,朕怕睡不安穩啊!」

「武學出來的學員正在慢慢的控制大明軍隊,若是殺伐果斷,朕就該趁著現在並無外部威脅時清理那些武勛,可都是功臣或是功臣之後,朕也徒呼奈何啊!」

方醒點點頭表示了同情。

勛戚中的不少人都是在混吃等死,比如說徐家的兩位國公都是如此。

「可他們架在上面,下面的怎麼上來?」

朱瞻基顯得有些為難:「大明雖然不小,可朕卻不願意看到勛戚越來越多,每年的爵祿,還得要封些田地,必須是最好的,否則有人就會說朕刻薄。」

「此次勛戚們大多主動把那些投獻的田地交了出來,更是讓朕無話可說。」

那是不得不主動,那些勛戚為此咬碎了牙齒,卻在皇帝的威脅之下只能合著血吞了下去。

朱瞻基仿佛不知道此事,他幽幽的道:「若說大明是個木塔,朕便是塔尖,下面就是重臣和勛戚們,田地少了,他們能去做什麼?」

「經商。」

方醒不負責任的建議道。

朱瞻基沒好氣的道:「暗中那些勛戚哪家沒經商?」

「那就爵位和爵祿遞減,除非是後人立下功勳,否則慢慢的就消散了。」

方醒覺得世襲爵位是最扯淡的,老子英雄兒好漢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是老子英雄兒混蛋。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爵位遞減,慢慢的緩衝,幾代人享受了大明的奉養,再大的功勞也該夠了吧。

朱瞻基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然後右腳忍不住在地上活動著。

「此事讓朕兩難,可和整個大明比起來,勛戚卻只是一隅,哎!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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