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螢幕中有一段視頻,正是上一期福利鈔票的頒獎現場。

原來,剛才看彩票搖獎的時候馮白順便點開了福利中心的網頁,剛才只顧著和楊一楠說話,忘記退出進程。

馮小園抓起父親的手機玩的時候,一時好奇點了進去,正好看到這一段。

最近的福利彩票也是邪門,一連十幾期沒人中特等獎,彩金池裡的獎金已經累積到五千萬。如果中了,扣稅後也有四千萬落袋。

上一期這筆獎金終於名花有主,據說有人買中十注特等獎,把獎金一網打盡,真是好運。不過,人家買彩票的時候估計也是為獻愛心,沒有什麼好嫉妒的。

聽到女兒誇張的叫聲,夫妻倆目光同時落到視頻上,這一看頓時怔住。

是的,大獎得主和馮白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做出來的。

這人身材微微發福,身高一米七五,頭上帶著一個牛頭,也看不清長相。他走路的姿勢很奇特,肩膀一邊高一邊矮,脊柱微微彎曲,這使得他看起來隨時都有要摔到的架勢。

這是典型的頸椎病和腰椎間盤突出征的表現,馮白也有這個毛病。在電腦前坐了二十年,想不得職業病都難。

視頻中這人走路的姿勢、步頻、體貌特徵和他完全一樣,如果不看臉,還真會被人當成是馮白。

怔了半天,楊一楠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丈夫一眼。

馮白忙舉去雙手:「領導,那不是我。我的銀行卡可在你手中,這麼大一筆錢進帳你會不知道。再說了,有這麼多錢,我還不得瑟上天去了,還不買房買車大吃大喝,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馮白髮財了,還能忍到現在?」

「那倒是,諒你也不敢。」

「不敢,不敢。」馮白笑著問:「領導,如果咱們家有錢了,你打算怎麼花?」

「咱們家就沒有過錢。」

「我說的是假如。」馮白回頭問女兒:「園園,如果爸爸發財了,你想要什麼?」

馮小園想了想:「我想去馬爾地夫玩,陽光、沙灘、海浪、多美啊!」

「不,你不想,你想考上名牌大學。」楊一楠橫了她一眼:「都幾點了你還磨蹭什麼,回屋複習功課去。」

「媽媽你沒勁,非常沒勁。」馮小園氣鼓鼓回屋,重重摔上門。

楊一楠眉毛一豎,就要發作。馮白忙勸了她半天,又說還有三個月就高考,必須讓孩子保持平穩的情緒。這孩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執拗,你如果追上去批評她。搞不好今天晚上她就要和你掐一整夜。

園園什麼都好,在班上成績排名長期保持前十,人又長得漂亮,就是太暴躁,喜歡和母親對著干。別人家的孩子十二三歲叛逆個兩年也就罷了,她可好,一叛逆叛逆到十九歲,叫人操碎心。

世界上竟然有人和自己體型走路姿勢完全一樣,好神奇,想來那人以前也是個倒霉的中年碼農,只不過人家現在中大獎脫離苦海了。

夫妻二人感慨了幾句,也不放在心上。

「別鼓搗了,快去輔導女兒的作業,別拖到半夜,對孩子的生長發育不好。」馮白提醒還在臉上抹個不停的妻子。

馮白就是個典型女兒奴,對園園除了嬌慣還是嬌慣。相反,楊一楠對馮小園非常嚴厲。

因此,從女兒生下來那日起,夫妻倆就分了工。馮白負責生活,楊一楠負責園園的教育。

洗衣做飯拖地洗尿布,馮白的事;檢查作業,開家長會,和老師溝通則是楊一楠的工作。

小學初中的學業楊一楠還可以輔導,到高中時就基本看不懂了。分工到現在,家中這個領導實行無為而治。

「催什麼催,還早。」楊一楠面帶不快:「馮白,你看看我這臉,你看這兒。」

「怎麼了,挺好的,美!」馮白正色道:「這不是恭維,也不是迫於領導的權威,這是肺腑之言。」

「什麼美,你這是欺騙,馮白你這個大騙子。」楊一楠:「你看看我這皮膚,都變黯淡了,失去光澤了。從生下圓圓到現在,我就沒漂亮過。還有,我這頭,一吹風就疼,骨子裡的疼。還有,遇到落雪下雨,腰就酸漲。這是月子病,是替你們老馮家生孩子落下的。」

馮白:「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楊一楠,你真的是個大美女。」

其實,他覺得妻子挺漂亮的,五官端正,身材高挑。雖然有點微胖,但在中年人當中身材管理還算可以。

至於皮膚黯淡,那不是廢話嗎?四十大幾的人了,你還能跟十七八歲的少女比。

想當年楊一楠在大學裡雖然有美女之名,校花算不上,班花評比中也是能排進前十的,雖然她們班只有十來個女生。

馮白和楊一楠確定戀愛關係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為之心碎。

楊一楠年輕時不是個講究的人,對於化妝打扮絲毫不放在心上,但這幾年卻突然發瘋一樣地買化妝品買新衣服打扮自己,價格都不太貴,還在家庭經濟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突然,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馮白,你說,如果那個中獎的人是你就好了。」

「我也想,一楠,你說,如果咱們有錢,你第一件想乾的事情是什麼。」

楊一楠想了想:「我還是先把月子病治好吧,為了你馮白,你這個白眼狼,我受多大罪啊……」

說著話,她照例開始了埋怨。

馮白也不當真,就如往常一樣微笑聆聽,就當春風過牛耳。

楊一楠:「這日子過得真沒意思,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馮白嚇了一跳:「好好兒的,要死要活做什麼?」

楊一楠幽幽一嘆,問,馮白,如果我死了,你會再婚嗎?

馮白膽戰心驚,感覺這個問題是個陷阱,笑著說,不會再婚的,我被你壓迫了一輩子,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咱們可能再去請個菩薩回家供著,我這不是瘋了嗎?

「算了算了,咱們再對付個三五四十年,到年紀一起同歸於盡吧!」

這樣的送命題自從他和楊一楠談戀愛起就解答過無數次,比如:「如果你媽和我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哪個?」「你的初戀是誰,為什麼後來又分手了。」

像這種問題解答者根本就不應該認真,你越認真越出鬼,最佳應付方案是插科打諢糊弄了事。

楊楠繼續問:「馮白,我肯定是要和你白頭到老的。現在我問你,如果有來世,你還娶我嗎?」

此問她以前也問過,當時馮白就說肯定會娶的,不和你結婚我找誰呀?

但當時楊一楠卻大發雷霆,說馮白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已經毀了我這輩子,還想毀滅我的來世?

得,這次我就反其道而行之。

馮白立即回答說:「不會了,如果有來世,我估計會不婚不育一輩。結婚有什麼好,要養家養孩子,那麼累。單身漢多爽了,自由自在。你看咱們公司的劉航,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買新手機就買新手機,想出去旅遊就出去旅遊,不要太開心。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楊一楠:「怎麼可能,你們老馮家就你一根獨苗,寶貝兒子獨身,父母會答應嗎?劉航劉航,你別提他,那就不是一個正經人。馮白,我說你都四十六七歲的人了,整天和一個三十出頭的小伙子鬼混,象話嗎?離他遠點,別學壞了。」

馮白裝出為難的樣子:「是啊,這倒是個問題。我單身一輩子也太自私了,怎麼也得替家裡老人家著想。如果有來生,那我就娶個溫柔如水的。就是那種和你說話臉都會紅的,把你當成寶貝,寵得不得了的那種……一楠,呃,你怎麼了,你別生氣啊,我是開玩笑的……」

「寶貝,我看你就是個寶器,今天晚上睡沙發。」

事態嚴重,楊一楠大發雷霆,把馮白這二十年來的斑斑劣跡一一搬出來,數落了個遍,在她口中,馮白就是個罪人。

無論馮白如何陪小心都沒有用,只得在沙發上對付了一晚。

接下來的這個大星期他發現楊一楠有點不正常,周六個周日兩日連續跑了兩家醫院體檢身體,晚上還在房間裡抹淚。

馮白很吃驚,問她怎麼了。楊一楠說,她月子裡落下了病,估計活不了幾年。

馮白看了體檢單,道,你這是哪裡跟哪裡啊,醫生說你很健康,除了有點三高,我看你這病是心病。

楊一楠哭述,我就是病了,我辛辛苦苦時候你們爺倆一輩子渾身是病,你們不但不安慰,反嘲笑我譴責我。

馮白:「我哪裡敢譴責你啊!」

「你如果中那五千萬,我也不用拖著病體照顧你們,還去上班賺錢,我容易嗎?你為什麼不中獎,你還研究中獎機率,還做了個機率表,有用嗎,有用嗎?」

這簡直就是不講理,馮白嚴重懷疑妻子得了抑鬱,她這麼一鬧騰,自己也快抑鬱了。

咳,這該死的福利彩票,那個好運的得獎者怎麼和我那麼像,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

父母這麼鬧騰,終於引起了馮小園的不滿,她翻了個白眼,大喝:「你們鬧什麼鬧,這麼大人了,象話嗎?再鬧,我就不做作業了!」

楊一楠這才停止折騰去哄女兒。

天大地大,女兒最大。

女兒成績優異,老師說了,如果加把勁,清北復交有望。

她覺得自己輩子算是被馮白給毀了,園園是她唯一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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