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激動處,小保安「呸」一聲唾沫吐到地上。

馮白很是無奈,賠笑:「實在不好意思,哥們兒,不就是罰款嗎,我認,我認。」

小保安:「誰要你的錢,光罰款你長不了記性。」

馮白一愣:「哥們兒,你打算怎麼著?」

小保安:「先把你這車扣了,等我們物業中心領導研究決定後再說處理的事兒。」

扣車?馮白心中就急了。

公司有規定,所有車輛下班後必須入庫。

這是其一,其二,現在天氣熱起來,公司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貨多得送不過來。少一輛車,大伙兒非被逼瘋不可。

馮白忙賠笑遞過去一支香煙:「兄弟,兄弟,你聽我說,咱們都是打工的。換成你如果是這個司機,公司的車出去被人扣了,還一扣好幾天,老闆絕對會發飆,說不定就叫你捲舖蓋走人。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閉上眼睛要找地睡,睜開眼睛要吃要喝。手停嘴停,實在沒辦法啊!給個面子,放兄弟一馬!」

「不抽!」小保安一巴掌扇掉馮白遞過去的香煙,繼續罵:「我特嗎混得在慘也慘不到像你一樣做苦力,我放你一馬誰放我一馬?掉那馬,我這個月都被扣了幾次錢了,今天總算逮住你,哥哥的成績效得著落到你頭上。」

他滿口污言穢語態度蠻橫,馮白卻只能忍住氣,不住說好話。

小保安:「你擋我的車做什麼,讓開,讓開,有什麼事情咱們去物業解決。」

馮白:「你不放我我就不讓。」

小保安惱了,跳下車推了馮白一把。

馮白一時不防,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踩到路邊的凹陷處,撲通一聲摔到草坪中。

「爸爸,別打我爸爸!」園園尖叫跑過來,撲到馮白身上,大聲地哭起來。

剛才馮白被小青年厲聲呵斥的那一幕都落到她的眼裡。

只見,父親一把年紀了,為了生活竟然如此卑躬屈膝,既然如此可憐無助,園園心中當真是痛不可忍。

看到父親摔倒後,她心中對馮白的怨恨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心痛。

馮白忙道:「園園別怕,爸爸只是不小心。」

「什麼不小心?」園園哭著對那小保安憤怒地叫道:「什麼扣車,你們憑什麼扣車?」

保安:「我就扣了你們又怎麼著?」

馮小園站起身來:「你們是車管所還是交警隊的,按照國家法律,除了這兩個執法機關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扣押車輛,扣押相關的證件。你們這是犯法,我要報警。」

小保安是個槓子頭,冷笑:「你們非法闖入還有理了,我就扣你們的車又怎麼了?今天誰來也不好使,儘管報警。報警後我們還要反訴你們呢!到時候,就算我們不能扣押你的汽車,這車也得送去交警隊等候處理,嘿嘿,咱們就拖著吧,看誰耗得過誰?」

馮白一呆,這可不行。

他正要站起來,突然,園園把他按住:「爸爸,你別動。」

然後狠狠地看著小保安:「你要扣車儘管扣,現在我問你,你推倒了我爸爸怎麼說?」

「怎麼說?」小保安把眼睛一鼓:「你什麼個意思?」

園園叫道:「我爸爸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渾身都是病。你這人好狠的心腸,竟然毆打他老人家。現在,爸爸被你打倒在地,需要馬上叫救護車送醫院。爸爸,爸爸,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馮白愕然:「我挺好的……」

「不,爸爸,你看看你的都站不起來。還有,你心口是不是很痛,那是受了內傷,內傷。」園園哭起來:「爸爸,不要死,不要死啊!堅持住,堅持住!」

馮白更是懵懂:「我好好兒的,怎麼扯到死上去了?」

看園園哭得梨花帶雨,小保安腦袋都大了一圈:「我算是明白了,你們這是在碰瓷?」

園園哭述:「誰碰瓷了,你們小區的視頻監控可以佐證,剛才明明是你推到了我爸爸。爸爸啊爸爸,你不要丟下我們母女啊!你放心,我這就叫救護車,我這就報警,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去醫院後,你得多住些時間。不但內傷要治好了,你的糖尿病、三高也要一起治好。對了,你的齲齒也要補。不不不,直接做種植牙。」

聽到這話,小保安急得滿頭是汗。說什麼風燭殘年,這大叔孔武有力,剛才推他的時候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觸手處是結實的肌肉。

特麼的連牙齒都要一起看。現在做一顆牙什麼概念,起碼上萬。

我家裡一個有錢親戚一口氣做了十幾顆牙,每天出門相當於口含十幾萬快錢招搖於市,牛叉到十三了。

今天這父女訛上物業中心,看情形沒有一二十萬搞不定。

這年頭幹什麼都別打架,打架打的就是後勤,打的就是錢。

這麼鬧下去,只怕我工作都保不住了。

小保安心中好慌,忙賠罪:「大叔,大叔,你就饒了我吧!我跟你陪不是,你老人家還是起來吧,我放你們的車還不成嗎?」

園園不依不饒:「不行,不行,我得送爸爸去醫院做個全面體檢。」

保安不住鞠躬:「大叔,大爺,妹子……不,姐姐,姑奶奶,讓過我吧,是我錯了。大叔你摔在草坪上,沒事的。」

園園:「什麼沒事,要不你摔一個給我看看,看看有事沒事。」

馮白:「行了行了,這位小哥也是無心之過,大家互相諒解一下。」

小保安如蒙大赦:「對對對,互相理解,互相諒解。大爺,工作要緊,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家吃飯吧!」

「你讓我們走我們就走啊,把你電話給我,我記一下號碼。」

「好好好,電話給你們,你們快走吧,求求你們……」保安要哭了。

園園記下保安的電話,道,如果我爸爸回家後感覺身體不適,肯定會再過來早你的。剛才我已經全程錄象,你跑不掉的。

「是是是,我不跑,我不跑,姑奶奶,你們快走吧!」

汽車囂張地開出小區,天已經黑下去,馮白擔憂地看著身邊的女兒。自上車來,園園就緊抿著嘴一句話不說。

「園園,我……」

「停車。」

「園園,你要去哪裡?」馮白急問。

「我叫你停車!」馮小園尖叫,就要伸手去拉手剎。

馮白大驚,一腳踩停汽車,園園已經跳下車去,跑進路邊的便利店。

不片刻,她就拿著一瓶礦泉水過來,遞給馮白。

馮白:「這……」

「馮白,渴了吧,剛才你不是要水喝嗎,給你。」突然,園園咯咯地笑起來,捂著臉:「老白,我剛才教訓那保安的時候是不是像個潑婦,好丟人呀!」

馮白無奈:「是有點丟人,我女兒可是要上四大名校將來做社會精英的人,叫人看了不太合適。」

「社會精英就不能罵街嗎,不能嗎?」

「好像可以。」馮白喝了一口水,感覺好甜:「世界就是這樣,你不能軟弱,遇到事不能退。你這個碰瓷的辦法真不錯,我女兒是個天才啊!」

「對,是這個道理,你一強硬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對你突然溫柔起來,很奇妙的體驗。」馮園園:「爸爸,我為你感到驕傲!」

「驕傲,為一個搬運工的父親驕傲嗎?」馮白反問。

「對,為你驕傲。」園園點頭:「剛才我想明白了,馮白,你是個有擔待有責任感的好父親好丈夫。無論自己怎麼苦,怎麼累,為了妻子女兒都願意做出犧牲。你的犧牲這麼大,我又有什麼道理因為在同學們面前丟掉面子而感到羞愧呢?那樣一來,我馮小園又算什麼人?世界上做搬運工的父親多了,難道他們的兒女也會因為父親的職業而感到可恥。不,可恥的是他們,是我。爸爸,對不起起!」

說到這裡,馮小園的眼淚沁了出來,對著父親一鞠躬。

馮白一把扶起女兒,摸著她的頭髮:「長大了,長大了,園園,我們回家。」

不對啊,聽園園的口氣好象很同情我的樣子。你同情啥子嘛,我一個月五萬塊工資,收入高又鍛鍊了身體,爽得不能再爽,我還同情收入低微,為了房租吃飯問題發愁的辦公室小白領呢!

「好的,我們回家。」

「園園,對你媽媽好點,她身體不好。」

「好的,看在馮白你的面子上,我對你太太好點。」

「什麼你太太,那是你媽呀,沒禮貌的東西。」

說是回家並不那麼容易,還先得回庫房把汽車入庫,還得洗澡換衣服。

園園已經答應馮白暫時保密,不把爸爸做搬運工的事情告訴楊一楠。

她這幾天感情大起大落,已然疲倦。上車後,就說,「爸爸,我先睡會兒。」就迷瞪過去。

睡夢中她時不是發出一陣抽泣,又時不時發出一聲笑。然後把腦袋靠過來靠在馮白的肩膀上。

恍惚中,馮白仿佛回到十多年前。那時候園園還是個小丫頭,自己騎自行車送她上學。園園每次累了睡著了都會同樣把頭靠過來,甚至還發生過從車上摔下去的事。

誤會解除,父女重歸於好,感情甚至更親密,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好愛園園,好愛楊一楠。只要我不倒下,我就得做一座高山,讓她們在累了倦了的時候有個依靠,為她們擋風遮雨,這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有了她們,生命是如此美好,感謝上蒼讓我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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