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白並不知道時晴已經事先和楊一楠通過電話,妻子也會在場。

按說,相比之下,馮白和時晴夫妻的關係更近一些。可時晴小產的事情太隱私,他一個男人在場實在不太方便。

所以,時晴這才選擇叫楊一楠幫忙。

卻不想關小雨還是給他打了電話。

其實就算馮白知道妻子在場也顧不了那麼多,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

也是巧了,時晴所去正是莊明俠所在醫院。

正當馮白叼著煙捲跳下車的時候,就看到楊一楠抱了一大堆東西過來。手上有面盆、毛巾、暖水瓶還有草紙。

兩人一碰面,頓時愣住。

楊一楠瞪大眼睛:「馮白,你怎麼這打扮,還抽上煙了?」

原來,馮白忙了一天之後,身上穿著一見工作服,渾身汗跡,一副勞動人民樸素剛健模樣。他長得本就老相,此刻的打扮就好象是個農民工。

再加上開著的這兩五菱宏光,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馮白頓時驚得熱汗直冒:「一楠,我我我……」

正在這個時候,莊明俠恰好走過來,招呼道:「老白,是你嗎?對了,我辦公室的空氣凈化器壞了,我又不懂網購,也不知道怎麼聯繫你們公司。正想著要給你打電話呢,這不巧了嗎!明天你送一台過來,你得親自幫我安裝,別人裝我不放心。」

馮白強笑:「莊醫生你放心,我一準親自送過來,幫你裝好。等下我把價格發給你,如果沒問題你打款給我就行。我這裡還有點事,就不打攪你了。」

「好的,你辦事我放心。」

等到莊明俠離開,站在妻子旁邊,馮白汗水更多,把衣服都泡透了。

楊一楠冷冷地看著他:「說吧,怎麼回事?」

馮白訥訥道:「一楠,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楊一楠冷笑:「我丈夫不是個程式設計師,不是個財務總監嗎,怎麼弄成現在這樣,看起來和民工一樣,還抽上煙開上車了,這就是你的工作?」

「不是程式設計師了,不是財務總監了,我早就被公司給開除了。」馮白紅了臉:「沒錯,我現在就是個司機、搬運工……可我沒有驕傲啊……」

他本打算開一句玩笑,可話一說出口卻顯得艱澀無比。

楊一楠大怒,抓起一刀草紙劈頭蓋臉就扔到馮白頭上。

「乾爹,乾媽,媽媽馬上要進手術室……嗚嗚……醫生說要家屬簽字,爸爸又不在。」眼見著一場暴風雨就要降臨,關小雨哭著跑了出來。

楊一楠大驚:「小雨別哭,你爸爸呢?」

馮白插嘴:「大頭關手機了,剛才來的路上我打過,聯繫不上。」

楊一楠怒喝丈夫:「沒問你,住嘴!小雨,你也可以簽字的。」

關小雨不住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楊一楠摸著他的頭勸慰:「兒子,別急,別急,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人,現在是你撐起大局的時候,遇事首先不要慌,要相信醫生。不像有的人,就是個騙子,就不是男人。」

說著,她又憤恨地看了馮白一眼。

馮白還能說什麼呢,只得保持沉默。

很快,關小雨簽了字,時晴進了手術室,三人都等在外面。

好幾次,馮白都想向妻子解釋,可看到楊一楠鐵青的臉他卻是怵了。

楊一楠只不住勸慰著關小雨。

實際上,時晴這個手術很簡單,就是做一些基礎的清理。只半個多小時人就推了出來,放在病床上。

因為用了麻藥,時清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還在輸血,所有的一切都由馮白夫妻打理。

醫生說時晴因為體脂率低又有低血糖,動了胎氣,以至流產。不過,已經脫離了危險,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就能全愈。不過,經過這次之後,她以後再不能懷孕了。

半昏迷狀態中的時晴眼角有淚水流了下來。

楊一楠忙用紙巾替她擦眼淚,說:「時晴,以後不能生就不能生,小雨很乖的。有這麼一個兒子,還要什麼二胎啊!你和大頭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矛盾,我們會勸他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時晴的眼睛流得更多。

楊一楠又說:「你是不是放心不下小雨,別擔心,小雨是我的兒子,親兒子。在你住院這段時間,他就住我家,我們會照顧好他的。沒事,沒事,乖。」

可時晴還在哭。

馮白嘆息一聲:「時晴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其實,不要二胎也沒有什麼。我也是做父母的人,我家也考慮過再生一個孩子。可是想來想去,園園畢竟是我和一楠第一個孩子,在她身上我們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和愛。人都是自私的,我實在無法想像把這份愛再分給另外一個孩子,我接受不了。好好保重,為了小雨。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你如果答應就動動手指。哈哈,你手指動了,答應了。」

安撫好時晴的情緒,馮白對楊一楠說:「一楠,我們的事情下來再談,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大頭現在也聯繫不上,今天晚上你先守在這裡。我先帶小雨回家,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孩子的,辛苦你了。」

時晴住的是單間,屋子裡除了一張病床還有陪護休息的長沙發。另外,病房還有廚房和衛生間,生活很方便,就是貴。

楊一楠把頭轉了過去,不理睬馮白。

馮白沒有辦法,只得帶上小雨,開了車回到家中。

他現在的職業已經暴露,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去衛生間洗澡洗衣服,把工作服晾在陽台上。

他繼續給大頭打電話,依舊不通。

顯然,關飛也是動了真怒了。

聯繫不上人,這可怎麼辦喲?

馮白有點發愁。

等忙完一切,就看到關小雨正坐在沙發上背書,手指依舊在大腿上劃個不停,而園園則坐在旁邊好奇地看著他。

關小雨惱了:「你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字嗎?走開,別打攪我複習。」

園園:「關小雨同學,聽說你把你爹給打了。」

關小雨眼睛紅了,正要發作。

馮白大驚,喝道:「園園,別亂說話。」

園園撇了撇嘴:「關小雨同學好象很厲害的樣子。」

馮白:「不聽父母的話,忤逆長輩還有理了?小雨,雖然這事是你爸爸不對,可世上無不是的父母,你要原諒他。」

園園卻道:「馮白,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東漢孔融主張父母親和兒子的關係是如瓶之盛物一樣,只要在瓶內把東西倒了出來,父母親兒子的關係便算完了。第二,假使有天下饑荒的一個時候,有點食物,給父親不給呢?孔融的答案是:倘若父親是不好的,寧可給別人。這瓶子裡的水就是親情感情。親情感情需要培養,父母不付出,兒女憑什麼孝順?」

馮白大怒:「孔融最後不也是因為不孝的言論被曹操給殺了,你什麼混帳理論?」

關小雨卻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批駁了女兒離經叛道的理論之後,馮白只讓兩個孩子快做作業,早點休息。又道,小雨你今天晚上就睡沙發吧,咱們家就這麼大地兒。你是我的乾兒子,乾爹拿你當親生的看,別拘束,當自己家一樣。

馮白今天在妻子面前暴露,可以想像,將來會面對楊一楠什麼樣的暴風驟雨。此刻的他就如同臨刑的死囚,心中七上八下,竟至失眠。

說是讓兩個孩子早點睡覺,但高三畢業班學生哪裡里有那麼早睡覺的。

到了夜裡十二點,客廳和園園臥室的等還在亮著,只聽得筆尖在紙上唰唰划過的聲音,間或他們幾聲咳嗽、喝水、上廁所的腳步聲……

孩子們都在努力,讓馮白感到十分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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