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的味道無孔不入,滲進牙縫,滲進鼻腔,包裹著舌頭,強悍地直衝背脊椎,讓人的肩胛骨突地一緊。

這是剛開始的衝擊,更要命的還在後面。

脂肪濃郁的香味過後是各類調味料的相輔相成,泡辣椒的酸中帶辣、泡生薑的酸中帶澀、豆豉中的咸鮮都被青蒜苗整個地帶了出來,在口腔中爆開……

馮白本就是西南地區人,嗜好川菜,頓時被這家鄉的味道徹底征服。

感覺那味覺風暴吹動著快樂的浪潮,一潮一潮地湧來,將他整個兒地淹沒了。

再看另外三人,都吃得嘴角流油,兩個孩子運筷如飛,風捲殘雲般般把菜搶了個精光。到最後還不解恨,把燒豆腐的汁水倒進碗里和著又吃了一碗乾飯。

「怎麼樣?」關飛得意地問馮白。

馮白拍了拍肚子,愜意地打了個飽嗝:「服了,論廚藝我只服大頭你。哎,你這兩道小菜比大酒店裡廚師做出來的還好吃。」

楊一楠也誇獎道:「大頭,你做的菜還真不錯啊!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不像有的人做了一輩子飯,還是不成。」說著就看了馮白一樣。

馮白很委屈:「做飯這種事情就好象其他行業,其實都是講天賦的,並不是你天天做就能成為大廚。不然這世界上那麼多家庭婦女,怎不見她們都成米其林大廚?」

是啊,剛才關飛所做的這兩道小菜雖然普通,卻最考手藝。刀工、配料、火候都非常講究,所謂細微處見文章、大巧不工。

看到自己的手藝得到了所有人的誇獎,已經徹底征服了大家的味蕾,關飛更是得意得要飄起來,他盛了一碗鴿子湯端到時晴床邊,道:「時晴,該吃晚飯了,我喂你吧。」

時晴把眼睛閉上了,不予理睬。關飛的手凝在半空,很是尷尬。

入院已經好幾天了,時晴依舊和他冷戰。每天吃飯的時候,她都是自己去盛,絕對不和丈夫說一句話。

楊一楠忙走過去,接過碗:「大頭,還是我來吧,老白,你去洗碗。」

關飛:「我幫你們削蘋果吧。」床頭櫃放了一袋蘋果,看到水果刀,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總想削點什麼。

這一拿起刀,就停不下來。

關飛也不好好地削,反手在上面雕了一條龍,看起來惟妙惟悄,仿佛要活過來似的。

還別說,他寫毛筆字不行,可在這上面卻有天分。

楊一楠一邊喂時晴鴿子湯,一邊驚訝地說:「大頭你把蘋果削成這樣,讓我們怎忍心下口去咬,厲害,厲害!」

關飛突然懊惱:「市裡怎麼沒有削蘋果藝術家協會,不然我能當個主席。書協也不收我,好氣。」

說起書法家協會,其實人家和關飛親熱不外是想拉些贊助吃他大戶。他不說這茬還好,一說,時晴的臉就黑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哼了一聲,把頭轉到一邊。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病人要休息,孩子們要學習。馮白等四人告辭而去,他們手頭各自拿了一個蘋果。無一例外,所有蘋果上都被關飛雕上圖案。

楊一楠的是一條龍,馮白的是祥雲,馮小園是一隻燕子,至於關小雨則是一朵花兒。

四個蘋果組合在一起,楊白二人是「雲從龍」園園和小雨則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單飛。」

這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園園在前面蹦蹦跳跳走著,關小雨戴上耳機開始聽課文,一邊聽一邊用手指在大腿上寫著什麼。

馮白看著前面的兩個孩子,滿面憂愁地小聲對妻子說:「看情形時晴還是不肯原諒大頭,你說這麼下去可怎麼好。」

楊一楠:「我們女人最了解女人,這次楊一楠是徹底傷透了心。剛才你們不在的時候她話中的意思好象是再不肯原諒大頭,等病好了說不定要和他離婚。」

「離婚?不要離婚啊!」馮白大驚:「大頭現在表現得那麼好,時晴怎麼還不肯原諒他?一楠,你得勸勸。」

「勸,怎麼勸?」楊一楠嘆息:「有的事情不是光靠大頭做一日三餐就能解決的,馮白,你是個直男,你不懂的。」

是啊,這對夫妻之間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經過了二十年的醞釀,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候。

以往的時晴是個溫柔的女子,在家裡對丈夫言聽計從,閒妻良母一個。可是,在外面她卻是一個風風火火的女強人,事業非常成功。

溫柔的家庭婦女和職場上的白骨精神奇地匯聚在她身上,終有一天會發生衝突的。

再說了,這種家務事,外人也無法調解,需要他們自己面對,自己找到解決的辦法。馮白夫妻所能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幫著照顧好小雨,這也是作為朋友唯一能夠做的。

楊一楠:「對了,老白,等下陪我去個地方,見個人。」

馮白:「陪你去哪裡,孩子們怎麼辦?」

楊一楠:「孩子們都大了,自己能夠照顧好自己。等下我要去處理工作上的事,大晚上的我一個女人在外面跑,你也不放心,遇到壞人怎麼辦?」她開著玩笑說。

馮白上下看著胖子老婆,笑道:「怕遇到壞人,估計壞人看到你先得怕被你搶了。好吧,我陪你去。」

他又朝園園和小雨喊了一聲,讓他們自己先回家,又道:「園園,管好小雨。」

園園點頭,伸出小拳頭擂了小雨一記:「小弟,跟我走,一切行動聽指揮。」她很樂意在家裡扮演大姐的角色,很得瑟。

關小雨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俯首帖耳地跟在園園身後亦步亦趨。

楊一楠是個急性子,心裡藏不著事。但凡遇到問題,絕不隔夜。

沒錯,她現在就是要去解決金歸田和他那個網戀女友,要當說客讓二人重歸於好,然後把金工帶回公司入職。

只要搞定金工,自己做人力資源部部長就是板上釘釘。

金工現在一個人住在酒店,作為一個女人跑去和他見面不太方便,楊一楠決定帶上馮白。

在路上,楊一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丈夫說了一遍。最後搖頭苦笑:「這個金工還真是幼稚,以他的條件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非要在網上網戀,這根本就不靠譜啊!」

馮白說:「這個金歸田單到四十歲,除了工作性質的原因耽擱了以外,會不會是精神和身體上有什麼毛病,或者長得慘絕人寰?」

「不啊,金工的履歷我看過,他以前家境不太好,人也質樸,一直埋頭讀書和工作,無心戀愛。就他這個人看來,照片上還是很清秀的一個人,長得不醜啊!」楊一楠說:「至於身體,他的原單位每年都要體檢,沒毛病。至於精神上,應該更沒有問題。一個總師級的技術大神,會有神經病嗎?」

馮白:「那可說不好,像這種第一流的人尖子,打個比方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快是快,卻容易折斷。上天在給了你一種天賦的時候,就會給你一個極大缺陷。比如大頭,他做菜厲害,可性格上卻有很大的問題。」

楊一楠:「就算這個金工性格上有缺陷吧,可人家能夠為了一個女人工作也不要了,獨自一人跑到這座陌生的城市生活,那也是浪漫到了極至。這樣的男人,可說是任何一個女人夢寐以求的。馮白,我自從認識你後,你成天就是柴米油鹽,你哪怕有半點浪漫,我不知道幸福成什麼樣。」

說著,就白了丈夫一眼。

馮白無奈:「我就是這樣稟性,我就是這樣的漢子。你不是常罵我是鬍子拉茬的農二哥嗎,我就是。如果你想讓我浪漫,我可以試試,但不敢保證效果。」

楊一楠大驚:「別,你的浪漫浪漫到最後就只剩下浪了,我可受不了。」

不得不說,金工這樣的大神還真有錢啊!

他一來到本市就住進了洲際酒店,一住就是十來天,看樣子還得住很長一段時間。

進了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馮白就在感慨,說,人和人就是不同。我每個月五萬,自詡金牌藍領,但和人家比起來屁都不是,人家才是真正的打工皇帝。

酒店的房價貴得離譜,普通標間每晚一千八起步。

金工住上一個月就是五萬,抵馮白辛苦幹一個月了。

金工這樣的大神去任何一個公司都是五六萬起步,加上績效和項目獎金,每年兩百沒任何懸念,至於期權更別說了。碰到運氣好,公司發展起來,輕易就跨入千萬富翁的行列。

老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有負擔,消費水準自然極高。

馮白和心中奇怪,這樣一個鑽石王老五女朋友竟然看不上。如果換自己是女人,此人誓在必嫁。

想了想,大概是他那個小女友太害羞,在網上雖然和老金打得火熱,但真要奔現,卻害怕了。

這事到不是不好撮合,馮白的性格就適合乾和事老,這大概也是楊一楠一定要拉他一起過來的緣故。

按照楊一楠的計劃,見過金工之後,他們還得去找金工的那個女網友,兩頭說合,然後安排彼此見面接觸。

今日還真是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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