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林國強還在大聲咒罵:「混蛋的東西,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大。當年家裡條件差吧,我吃了沒有文化的虧,不想孩子再受這樣的苦。就算經營再困難,該出的學費一毛不少地出。貴族學校一年八萬多塊,眼睛不眨扔進去。那可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八萬塊呀,那是什麼概念?」

「是的,我就是用錢砸,把泉泉砸成留學生,砸成研究生博士生,砸成科學家。她又是怎麼對我的,說我死了,被車撞死了。蕭紅,你說世界上有這麼惡毒的人嗎?」

蕭紅不說話,只專注地開車。

林國強見她不吱聲,又惱了,拉了她一把,嚴厲道:「你說話。」

蕭紅皺了一下眉頭,「老林,我在開車。」

「但你的嘴巴可沒上鎖。」

蕭紅:「這是你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方便插嘴。」

「外人,外人,你是外人嗎,你什麼意思?」

蕭紅:「老林,你是想和我吵架嗎?」

「我沒有想過和你吵,我只是見不得你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蕭紅把車停到路邊:「好吧,我們可以開始爭吵了。老林,你不拿我當外人,那我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想過給我一個名分?」

林國強:「我以前不是和你提過結婚的事情嗎,你不答應,難道我還能強捆你去拜堂?我老林講究的是個民主,從不強迫別人。」

蕭紅突然惱了:「求婚?是是是,前年你是說過這事,可那算是求婚嗎?鮮花、戒指、佳賓、見證人在哪裡,哪怕你安排一個燭光晚餐鄭重其事也好呀!可是你是怎麼做的,你一邊看著電視,一邊順嘴說了這麼一句,好象是應付事兒,你那個態度我不喜歡。是的,我肯定會拒絕你,因為我不想我最重要的時刻顯得如此不正式,如此潦草,如此在你心目中輕如鴻毛。林國強,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想要有個家,我也想要婚姻,可是,你從來就沒想過這一點。」

林國強焦躁:「我不求婚你說我的不是,我求婚,你又說我不重視你。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好好好,你要議事,要鄭其是,可以,大不了我把公司的所有人給你叫來,叫過來祝福我們。你要多少人,三百五百,就算要三千人,我林國強也給你湊夠了,這總可以了吧?」

剛才聽葉素說林泉水泉咒自己被車撞死,林國強的心在滴血。他這人草莽出身,人也是封建腦筋,和那第一代企業家一樣,素質都不是太高,有的時候挺自私的。可是,對於自己的血脈親情卻看得極重要。

在他心目中,朋友、同事、親戚甚至老婆,那都是外人,唯有孩子才是自己的。

林泉泉就是他的心頭肉,是他生命的延續。

現在,女兒卻是深深地傷害了他,他暴跳如雷,想要罵娘,想要發泄。

蕭紅眼睛都氣紅了,不怒反笑:「是是是,你林國強是商界大姥,在公司里你就是老祖宗,你說一句話,沒有人敢反抗。你說讓他們來見證你的求婚儀式,別人敢不來嗎?可是,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隨便弄一群人來,假惺惺地祝福,有意義嗎,他們跟我,跟你我的感情又有什麼關係?」

林國強:「當年說不結婚的是你,現在說結婚的又是你。說需要賓客的是你,我把人給你湊夠,你又不滿意。你究竟要怎麼樣,你好讓人為難。我發現,這一段時間我們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去,我心裡想什麼,你關心過嗎?」

蕭紅深吸了一口氣:「老林,你現在發現了嗎,我們有代溝,我們在一起好象還真沒有什麼話好說。你屬於的是剛才那個公園,那群和你一起唱戲,一起逛相親角的老頭老太太才是屬於你的世界,你老了。」

林國強最討厭別人說自己老,喝道:「你當我願意來這裡,還不是為了泉泉的終身大事。」

蕭紅:「為了泉泉,她需要你幫忙嗎,她好好兒的。還有,你身為董事長,手頭有的是資源。真要為泉泉找對象,說一聲,有的是人來給你辦,有的是優秀青年排隊供你挑,你至於這樣嗎?」

林國強喝道:「怎麼不至於,我女兒未婚先孕,這事雖然還在保密,可是這商場上的人誰不是人精,必然瞞不了人,將來肯定會有事。就算有人肯接盤,必定另有目的,我那麼大家業,是個人都經受不了這種誘惑。所以,還不如找個不認識的圈外人。到時候稀里糊塗的做接盤俠,事情不就成了。好在泉泉懷孕不過一月,根本就看不出來。到時候,隨便騙一下男方,說是早產不就搞定了?說穿了,我只需要給泉泉找一個名義上的丈夫,事情就這麼簡單。另外,婚前還得做財產公證。婚後,等孩子生下來,那人就可以滾了。蕭紅,我這個計劃完美吧?」

蕭紅冷笑:「林國強,想不到你竟然懷著這樣的心思,你太讓人失望了。」

林國強不屑:「是失望也好,不失望也好,這不重要。我從一個拖拉機手到今天這樣地位,什麼風風雨雨沒有經歷過,我什麼事情不想得十全十美。我的道德水平,沒人有資格評判。」

蕭紅:「無恥,林國強你太無恥了。」

「這談得上無恥?」林國強凜然道:「我這輩子見過的無恥之人多了,他們一個比一個活得好。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著,資本自從來到世上,每一個毛孔都流著骯髒的血液,我只想保住自己的財產,保住家族的利益。林泉泉如此未婚生子,必然影響到公司股價,讓我林家讓股東蒙受極大損失。所以,她必須在段時間內結婚,把可以現的影響股市的負面新聞扼殺在搖籃里。蕭紅,這相親角我會繼續來了,你如果願意可以陪我一起做個參謀,如果不願意,請不要說三道四。你既然跟我在一起,那就別談道德三觀。」

這話說得很難聽,其中的意思似是在說,你蕭紅跟我老林,還不是圖我是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就算不為錢,為的也是我的社會地位和商界人脈,大哥別說二哥,誰都差不多。

蕭紅聽到他說這種難聽的話,面容一片慘白。胸口不住吸氣,顯然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良久,她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平靜,就指了指外面:「你走,請你下車。」

林國強:「蕭紅,你什麼意思?」

「就是讓你下車的意思,我不想看到你。」

「你得把事情說清楚了,我林國強還真沒有被人趕下車過,你也不行。」

「快下車。」蕭紅氣憤大叫:「林國強,說清楚了。首先,這車是我自己賺錢買的,不是你的贈予,我有權力讓你下車,這個理由充分了吧?就拿今天的事來說吧,你這是來替女兒相親的嗎,這是給自己相的吧?剛才那個阿姨,我看你和她有說有笑的,你們才是同齡人,你們才有共同語言。」

林國強:「你,神經病!」

……

車緩緩前行,看著倒車鏡里的林國強,蕭紅的眼淚流了出來。

她突然感覺後面的那個老頭是如此陌生。

可是,想當年,自己是多麼地敬佩他,折服於他的才華和能力啊!

也許,正如我和園園說過的那段話:愛情只是一種化學反應,如此,身體中的化學物質已經消耗乾淨了。

她回到公司,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城市的夜景發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摸住手機看了看,已經晚上十點。

鬼使神差,她調出了馮白電話號碼,撥通了:「我,蕭紅,你到公司來。」

想了想,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說說自己的心裡話的人,好象只剩馮白這個朋友。

馮白有一種奇怪的能力,任何人和他在一起,很容易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什麼話都能說。

痛苦、美好、迷惘、彷徨,都能和他分享。

雖然他給不出任何意見,但卻是個很好的聽眾,他具有給人減壓的特異功能。

這大概就是友誼吧?

那頭,馮白好象也喝了酒,舌頭有點大:「啊,蕭總啊……現在去你公司……能不能改天,我這裡有點事不好弄。」

馮白的聲音壓得很低,好象很著急的樣子。

蕭紅搖頭:「不行,就現在。」

馮白:「是不是寫那個證明材料,又不急,明天不可以嗎?」

「不可以。」蕭紅斬釘截鐵地否定。

「可是……」

蕭紅也不廢話,直接給馮白打了三十萬過去,然後道:「錢給你了,過來。」

馮白很無奈:「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好吧,我馬上過來。」

拿錢做事,拿多少錢做多少事,如果有很多的錢,你就是我的大爺。

老闆,我老白保證完成任務。

……

馮白現在正在劉航家,剛喝完酒。

這邊又出了件大事,情況亂得不能再亂。作為葉阿姨的晚輩,做為劉航的鐵哥們兒,作為朱佳師父,他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在這裡維持穩定。

可是,這該如何穩定呢?

這事實在太混亂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罷,還不如溜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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