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點尷尬了,現場整間屋子的人都是那個緩緩轉過頭的動作,帶著笑意或無奈,把目光停留在韓青禹身上。

他們錯愕地不是韓青禹竟然沒還,而是竟然他們都沒察覺他沒還。

「可是我是真的忘了,不是裝的。」

在一片目光里,韓青禹鎮定地說。

一念之差啊,提前收費,他想著:小丫頭其實你應該高興知道麼,現在的情況就等於我已經決定進去後要保護你了,那肯定也得費源能啊,所以是合理收費……不先收費,到時候我出手沒準就得多猶豫兩秒鐘,克制不住,去心疼損耗……你就掛了。

但是,

「不是的。」

尹菜心執著地搖頭,就像是特別盼望韓青禹能夠被她言中一樣,伸手示意了一下賀堂堂,又說:

「就他拆開裝置還我的時候啊,你明明有看了一眼……那你又怎麼會沒被提醒呢?」

低低的笑聲中,尹菜心說話的同時,一直盯著韓青禹的臉看。

說完,她自己嘴角笑了一下,看著韓青禹尷尬無奈但是還想狡辯的神情,突然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現在的情況,小菜心自己的隊友們,其實並不知道她來了這裡。

在他們回去勸說她之後,她跟他們說的是自己要去找接待管理人員,去給爺爺打電話。

這在這裡很麻煩,電話並沒能打出去。

而後在回來的路上,明白現在只能靠自己了,尹菜心一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好不容易才終於有了一點思路:

「以那個人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他會在這個時候,貪這點源能塊,大概反而說明他並沒有要害我的心思。」

這樣,再結合爺爺之前說的一些韓青禹在華系亞方面軍的名聲和表現,一個奇怪的邏輯就出來了:

【他如果確實是故意不還——就說明他真的沒有想把我連鍋端了。】

是的,就是「連鍋端」,爺爺說這是他當年在華系亞戰場上經常會從戰友們口中聽到的一句話,大概就是全拿走的意思。

「好像就是這樣,我是對的。」

小菜心微仰著頭,顧自把邏輯理順,稍帶點兒淡藍色的眼眸向上,望著牆面高處和天花板,偷偷透出來一絲輕鬆和喜悅。

可以相信這麼厲害的人,是多棒的事情啊。

可是要說就這麼完全相信了吧,心底又有聲音還在反對……唉,好為難,所以還要不要說盧卡的建議呢?

「菜心你好像在猶豫什麼,沒事的,你直接說。」沈宜秀語氣裡帶著笑意鼓勵了一句。

尹菜心看看她,還是猶豫。

「是你的隊友們回去後勸說你放棄和我們合作,對吧?」一旁的溫繼飛突然插話問了一句,幫青子把話題帶偏。

尹菜心驀然轉頭,「你怎麼知道?!」

「算的。」溫繼飛輕鬆而認真說:「你忘了?我是周易八卦科學家。」

「好厲害!那你……」

「我還算到你沒有同意。」

尹菜心瞪大眼睛,迅速點了一下頭,「嗯。」

接著快速說:「不過,其實我們也害怕的,捨身取義,你們站在我們的位置上想一想,你們這麼強……」

賀堂堂困惑了:「什麼捨身取義?」

劉世亨:「她大概想說設身處地。」

「嗯,設……設……反正就是,真的有點害怕的。」尹菜心猶豫了一下,最後像是豁出去了,說:「盧卡建議我們跟你們交換人質。」

現場沉默一下。

「人質?」溫繼飛好奇問。

「嗯,盧卡建議,我們留在外面的人里,不帶裝置,放一個在你們這邊,你們……你們也放一個到我們那邊。」

「……」韓青禹坐直起來了。

但是尹菜心並沒有立即察覺氣氛不對,弱弱地繼續說道:「就,就你們最弱的那個好了,盧卡說,不然我們怕不一定能看得住。」

說話同時,她的目光就在劉世亨和溫繼飛之間徘徊。

溫繼飛躲了一下。

沒躲開。

有些生氣。

「吶,我警告你一下,說最弱的時候,不許再看我了啊,我是科學家,不代表我武力不行。」溫繼飛虛空做了一個抽刀的動作,「小心我劈你一刀,讓你知道什麼叫A級,什麼叫雙A小隊。」

「你,所以你也是A級?!」尹菜心徹底驚了。

「當然。」

溫繼飛淡定回答道。他當然是A級,只不過同時也是B級,CDEF級而已。

「那,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進去?」

「因為我是周易八卦科學家。」

「……哦。」尹菜心點了點頭。

「其實我倒是覺得這建議不錯,也不介意過去當人質。」有些意外地,劉世亨開口,微笑說:「所以你們打算放在我們這邊的人是?」

「搏杜安。」尹菜心說著比劃了一下,「黑色,卷髮,鬍子……就是最後和你們的堂堂爭奪名額的那個。」

劉世亨,「哦,那……」他正準備轉向韓青禹,徵詢他的意見。

「我不同意。」韓青禹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語氣有點冷冽。

尹菜心扭頭看向他,「為……」

「我不做這種事。」韓青禹說。

氣氛一下降到了冰冷,尹菜心想了想,大概理解了,這是一個小隊領袖的原則和決定。

小姑娘一下有些尷尬,抱歉說:「對不起……我們,其實沒有惡意。盧卡也不是惡人,只是他是我那邊最可信,最可以依靠的人,也是最小心謹慎的一個,他在這裡睡覺都穿著裝置。」

…………

盧卡重傷。

要不是因為一個巧合,尹菜心今晚為了說服自己,老韓青禹這邊邀沈宜秀同住,沈宜秀同意了,談話結束後和她一起回去,準備去她房間的話……

盧卡應該已經死了。

當時在十幾秒鐘內發生的全部情況是這樣的:

沈宜秀和尹菜心走到距離他們的房間十米內,屋內傳來輕微的戰鬥聲。

沈宜秀瞬間啟動,破門進去,幫盧卡擋下了胸前致命的一刀。

此時盧卡後背已經在一開始的偷襲中先中了一刀,傷勢嚴重。

三個人正在圍攻他,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搏杜安。

沈宜秀準備殺人。

屋外突然傳來聲音,要她停手。

沒穿裝置的尹菜心在慌神的一霎那,被另一個潛伏的生面孔,用刀頂在後心。

盧卡昏迷。

圍攻他的三個人自知不敵沈宜秀,果斷退出去。

沈宜秀沒法出手。

所以,韓青禹終究還是疏忽了一件事:

之前因為賀堂堂的提醒,他其實就已經有點懷疑那個搏杜安了,只是不夠確定,也沒有證據去說服尹菜心,同時認為既然對方的目的是進場,應該不會著急動作,所以他暫時沒做什麼。

而剛剛,尹菜心說的那番話……他光顧著不高興了。

試想,當一個洗刷派的人潛伏來到這裡,他是一定要進場的,五人選拔輸了,搏杜安原本還在嘗試從尹菜心身上去爭取,但是最後,他們隊伍的主心骨盧卡,竟然建議拿他去做交換人質……

他,就只能鋌而走險。

聯繫旅館內另三名洗刷派的人,對盧卡下手。

一旦盧卡死於洗刷派潛伏人員之手,他就可以站出來,成為進場人員,同時成為他們那邊的主心骨,引導和動搖尹菜心的決定。

甚至他都已經想好了,要把嫌疑指向給韓青禹等人,把盧卡的死,歸結為是他們排除最後一個障礙的舉動,藉此把他們排擠出隊伍。

搏杜安只是沒想到,尹菜心今晚其實就呆在韓青禹這邊,更沒想到,她會帶著沈宜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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