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繼飛和韓青禹是真的,都不知道冉秋玲的名字。

在團生活基地的那兩次照面,對方都沒說到過這個。但是,那是女班長啊就是女的,老兵的意思,425團的。

這就夠了。

而且對方既然點名要他們過去,情況就很明顯,是見過面的。

蔚藍太大了,離別也太多了,這種看似簡單的重逢,事實上其實並不那麼常發生。

至於對方具體是誰,一時之間判斷不了。

那個時候新兵期,他們但凡敢走在路上,動不動就會被喊過去訓話,然後被命令,去幫忙幹活具體下來,少說也有幾十次,沒辦法都記得。

當場,溫繼飛、劉世亨、韓青禹三個,不自覺互相看了看,眼神都有點虛,就像在425生活基地的時候一樣,控制不住地緊張,連殺人都不緊張的韓青禹都緊張。

從新兵期過來,他們現在對別的團的老兵,已經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但是對於425的老兵,尤其女兵們那種仿佛天然的恐懼,老鼠見貓一般的條件反射,莫名一直延續了下來,至今依然在。

作為全軍最著名的光棍團,也是女兵最少的團,425團女兵的地位,太高了。

「女班長找我們幹嘛啊」溫繼飛小心問了一句。

讓你們過去當回新兵,挨欺負唄是了,就算是韓青禹,也一樣,也有挨欺負的新兵時代啊。想想真的好有趣,好讓人期待穆小蘭心裡這麼想著,忍不住嘴角上翹,說

「班長說想你們了。」想欺負你們了,穆小蘭在心裡補了一句。

「是,這樣麼」

「嗯,跟我走吧。」穆小蘭已經看出來了,他們慫了,韓青禹慫了,哈,心裡一下好囂張,好期待昂著頭轉身就走。

「好,好的。」

三人一路不安,跟在穆小蘭身後下樓,到了住院部,又上樓。

怎麼走廊和病房的人,好像都有點多啊

病房裡,冉秋玲剛聽護士們七嘴八舌說完韓青禹等人的各種事跡。

她之前在深山裡服役,像這種無關軍情的消息,一直比較少聽到現在終於聽說了,一會兒聽得笑死了,氣死了,又一會兒聽得紅了眼眶,忍不住熱血沸騰,感慨滿懷。

是那個告別的時候說,「要活著,姐姐們也一樣,下次再見面」的傻小子啊,真的出息了,好棒

但是,你知道麼當時在場的姐姐們,其實已經有兩個,再也不可能見到你了,我也是差一點

「他現在真的很木麼」

努力把自己從哀傷中拔出來,冉秋玲笑了一下,帶著回憶說「不會吧,他可是第一天到425團基地,就趴在車尾看女兵的啊,還看樓上曬的內衣,眼睛那個直,那個亮」

死鐵直人韓青禹,竟然在入伍第一天,就趴車尾看女兵嗎

還看,看內衣

這也太讓人意外,太勁爆了,太適合八卦了小護士們笑作一團,說「真的呀」

「真的呀,就因為這個,他當時還差點就被我們幾個女兵一起,拉下來揍了一頓呢。」

冉秋玲說著,一如當初,她們威脅趴在車尾亂看的韓青禹幾個的時候一樣,抬手,揚了揚拳頭腳步聲正好到門口。

韓青禹轉過門軸,看見女班長了。

眼睛裡一下有了光彩。

笑容也在嘴角泛起來。

雖然沒有具體的姓名留在記憶里,但是事實,冉秋玲那幾個女兵,留給韓青禹的印象,一直都是鮮活的,也是美好的。

那是他走進蔚藍的最初。

那時候的他,因為剛目擊過752小隊和大尖的殘酷戰鬥,而且是被勞簡拿刀威脅入伍對蔚藍的想像,完全是黑暗的,冰冷的,殘酷和血腥的。

正是那一天,車尾揚起的手臂、拳頭和裙角,還有蔚藍女兵們的笑聲和威脅,讓他眼中的蔚藍,開始變得鮮活、生動,有生氣起來。

就像黑暗裡透進來明媚。

後來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是她們離開團生活基地的當時、當場,韓青禹幾個意外做了送別的人,親眼看著她們跳上卡車回前線,揮手說再見。

是真的,盼望能再見面的啊。

見到了

「唰」

三人沒有交流,但是第一時間,整齊一致,在病房門口,立正、敬禮。

就像當初見到女班長們的時候一樣。

冉秋玲看著呢。

她是那種有點兒帥氣的女生,一頭短髮,眼睛很亮此時的她笑容燦爛,但是故意板起來臉說「光會敬禮,不會喊人啊入伍多久了」

這是她們以前在生活基地欺負新兵的時候,常用的開場白。

「班長好。」門口三個齊聲喊了一句。

「什麼只是班長麼當新兵的時候,嘴那麼甜,現在出息了,就只記得是班長了是吧」氣鼓鼓,冉秋玲埋怨了一句。

「姐姐。」韓青禹說,他沒有姐姐,現在突然覺得有。

「姐姐。」

「姐姐。」

三聲姐姐,畫面轉去,又轉回,冉秋玲眼睛裡一下有些水霧泛起來,緩了緩,笑起來,應道「誒。」

「我很想你我們,很想你們。」

病房門口,韓青禹意外又說了一句。

這一句,讓在場所有醫生護士,一時間全都懵了,這還是那個死鐵直人嗎不是吧,假的吧,腦子亂了吧

但是冉秋玲本人,是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的,因為她也一樣,記得當初的那一幕當場,她故意笑著問「想什麼姐姐可是有心上人的。」

「就,想見到。」

「這樣啊,現在見到了。」忍住了,沒有去提當時在場有兩位女兵已經犧牲的事情,冉秋玲笑著說「記得當時有說好,再見面就不欺負你了可是,手癢怎麼辦」

果然,來了。

韓青禹三個心裡緊張,一時間都不吭聲,希望倒霉的不是自己。

「過來,你呀。」

韓青禹走過去了。

站在病床邊。

冉秋玲仰頭,伸手的時候,做了掐臉的手勢,但是最後落在韓青禹臉上,卻只是輕輕摸了一下,就像她當時最後,曾經像姐姐一樣,摸過弟弟的臉。

「真的出息了啊,姐姐剛聽說了你好多事。」冉秋玲突然想到,要是大夥都在,多開心啊,說「臭小子,真給姐姐們爭氣。」

這句接不來,韓青禹笑了一下。

「把衣服脫了。」冉秋玲突然說了一句。

「啊」

「脫衣服呀,姐姐看看,不行呀男的打赤膊,不是很正常嗎」

「是好。」

韓青禹背過身,把衣服脫了。

一瞬間,滿場無聲。

這是一個超級新兵,短短不到一年時間,戰績輝煌短短不到一年時間,他滿身傷痕。

儘管蛻過兩次皮,但是韓青禹的身上,之前一次次戰鬥留下的傷疤,多數都還沒有褪去,依然都在此刻看去,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下次你們再叫他死鐵直人的時候,要記得呀,他真的,是一塊鐵。」

冉秋玲說。

,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