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爸媽他們都好吧?」怕父母在信裡面只報喜不報憂,韓青禹多問了一句。

說完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包,有心想讓村長幫忙帶回去,警覺一下,還是不要的好。

「好,都好著呢。」王村長嘴角的煙一翹一翹,熱情說:「開了店,雇了工,日子過得有光景。夫妻兩個人出門,逢人說起你來就笑。」

「這樣啊……」韓青禹在腦海里把爸媽的笑容想了想,開心起來說:「那就好,謝謝叔,我這也不能著家,平日裡還得叔您幫忙多照應。」

「那應當的,咱沒這見外話。再說你家那可是人武部的關係,領導都一桌喝酒的,你就放寬心,在部隊好好乾吧。」

仔細把人又打量了一遍,村長眼神似乎有些羨慕,感慨說:「出息了啊,青娃子,給你爸媽滿心滿意的。話說前一陣子,不是聽說你滿20了嘛,就已經有人家,托媒人上你家打鋪墊去囉……」

「鋪墊?什麼鋪墊啊?叔。」韓青禹困惑一下問。

「就,姑娘本身年紀也還不大,不急那樣的,先墊一兩句不落實的話,備著等你過兩年轉業回來,相看相看唄。」王村長曖昧笑著解釋。

懂了,韓青禹第一反應有點小得意,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的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更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就說:

「那可不行。叔你幫我帶下話吧,跟我爸媽說……就說有這樣打鋪墊的,讓他們都直接拒了吧。」

村長困惑著急一下,「為啥?那又不是定下,沒耽擱的呀。」

「就,不用。」韓青禹含糊說。

「那…也行吧,我幫你話帶到。」村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抬頭又看看他,似乎還有許多閒話備著要說。

但是韓青禹不敢再多做接觸和停留了,推說急著回部隊,跟王村長告辭,轉身離開。

這一轉身,剛才說道家常的農村少年目光一沉,立即變回了那個一線戰場下來的蔚藍戰士。

韓青禹迅速繞了幾個彎,讓自己的身影消失,換了一身衣服後再次出現,遠遠地跟在村長後面,觀察他有沒有被人跟蹤。

其實這一路不斷換衣服換乘,韓青禹被人跟住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因為事情跟家人有關,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敢放鬆。

這樣近一個小時,終於確定村長沒有被跟蹤。看著他上了去縣城的車,客車開出,韓青禹也在心裡跟封龍嶴道了別。

這是過去一年裡他離家最近的一次。至於下次,不知何時。

而且馬上他就要去一個他目前實力完全無法掌控的戰場了。

回程如果坐火車去喜朗峰戰場,幾乎肯定是趕不上的,至於飛機,依然無法調用。在火車站附近的河邊等了一會兒,韓青禹終於等到通話器再次響起,接通,直接問:

「怎麼樣,幫我查好最快的路線了嗎?」

「嗯,我到處都查了問了,青子哥。」塗紫在那頭說:「現在最快抵達戰場的路線是你坐車、轉車,用一天一夜時間趕到徽省……那邊到時正好有一架飛機,會去接第六軍長刀小隊參戰,我幫你聯繫過了,你可以坐那趟飛機去喜朗峰戰場。」

塗紫說了詳細的乘車路線和那邊約定的接應點,並說已經通過特殊渠道把一路的車票都聯繫好了。

「好的,謝謝你,塗紫。那什麼,你欠我的那些源能塊……不急還。」韓青禹起身把包背上肩,啟程。

乘最近的一班火車,去往徽省。

背著包,站在車廂連接處。兩側的車廂擠得像沙丁魚罐頭,有人背著行囊出門打工,有人辛苦攢了錢回家,有婦女抱著孩子喂奶,有年紀還小的孩子跟著父母親遷移,身上、臉上都髒兮兮的,累了睏了,就靠在爸媽給墊的行李袋上睡覺……睡得很香,也不怕吵。

封龍嶴,王村長回來後就沒著家,直接上韓家吃了晚飯,現在已經把飯後的煙點上了。

桌面上碗筷沒收,桌對面韓爸和韓媽兩個人,剛才因為村長對青子如今模樣的描述,很是高興了一陣。

不過現在高興已經變成懊惱了:怎麼我們倆今個兒就不往市裡火車站去跑呢?要是去了,就能看見我家青子了啊。

「村長你也是的,怎的一個人就跑去市裡頭辦事?那你要是早一步來邀我陪你去,我肯定答應的。」

韓友山幫忙添酒的時候,語氣哀怨嘀咕了一句。

這埋怨的,過分了啊。王村長哭笑不得看他一眼,說:「不帶這麼胡賴人的啊,韓友山,你倆想見青子錯過了懊惱我理解,但你這還講不講點理了?!」

說著,桌面上的人都笑起來。

「對了,還有一個事青子專門讓我帶話呢,我這喝點酒差點忘了……」王村長轉頭說起來韓青禹讓爸媽把媒人鋪墊都拒了的事。

「那是為個啥呀?!」張潔霞一下不理解了,說:「那又不是就要定下來,說一說,沒耽擱的呀。」

「可不是?我當時也是這麼說的。」村長抿一口酒抬頭說:「後來回來的路上,我就尋思啊……」

「就他那腦子,他還想指望自己找啊?」同時間,韓媽的抱怨沒停。

兩句話湊上了,各一尋思。

「嘿喲,該不會是他自己跟部隊那邊,已經找好了吧?」旁邊人插了一句嘴。

「我估摸著就是這樣,他自己找了,不然沒這堅決的道理呀他……」村長擺手說:「你們都尋思一下,是不是?」

桌邊安靜了兩秒鐘。

「哈哈哈,好,好。」韓媽一下開心笑起來,反正她就這麼認定了,心說:看來我兒子現在還真是出息了啊,所以果然還是部隊鍛鍊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找了個什麼樣的,高矮胖瘦,白不白?

再還有,有沒有記得把鐲子給人家套住?

…………

徽省,第六軍區域分部,對面看著也很年輕的中尉軍官檢查完畢,把相關證件交還韓青禹……伸手,自我介紹說:

「認識一下,第六軍長刀小隊,曹敃。」

「長官好。」韓青禹匆忙敬禮,握手。

「其實也不是什麼長官,只是當兵早一點。」曹敃燦爛笑一下說:「第九軍,韓青禹,對吧?聽說過……回頭有機會打一場?」

「好。」

「那裝置都換好了吧?換好了先上飛機,差不多到點了。」

飛機是來接長刀小隊的,機上40多人,韓青禹軍銜低,上去先在曹敃的引導下挨個敬禮,然後找了一個靠後的位置坐下來。

很快,飛機起飛。

機上人在聊天。

「話說這次這樣規模的大戰……大尖的事,還有咱們,應該很快都瞞不住了吧?」

「大概吧。不過喜朗峰周邊人少,現在各國政府聯合,正拿自然危機做為理由遷移民眾,儘量封鎖消息。」

「那也不可能完全封鎖住啊!漸漸總是會瞞不住的。」

「嗯,其實照現在這個態勢,仗都已經打到這個規模了,聯盟方面估計也已經開始考慮適時主動公開了。」

所以,大尖危機和蔚藍的存在,真的會有對全民公開那一天嗎?到那時爸媽知道了,也不知會是怎樣的心情……怕會很擔心我吧?

韓青禹聽了會兒,想了會兒,不知不覺抱著手臂睡著了。

直到身體突然感覺到震動和下墜,醒來,迷糊看了看窗外問:「已經到了嗎?」

「沒。」曹敃搖頭說:「剛接到通知,讓這裡停一下,再接一個小隊一起過去。對了,正好是你們第九軍的精銳小隊,白色板擦。熟嗎?」

韓青禹點了點頭,「熟。」

飛機落地,早就已經在等候的白色板擦小隊成員陸續從艙門口上來。

韓青禹很快看到了兩張他熟悉的面孔。

中尉梁戈。曾經在第九軍戰訓基地實戰擂台上,被韓青禹肉搏戰一腳踢懵過。

保鮮新兵白冀。

「看來他傷好後還是去了白色。」

同時間,這兩個人也都看見韓青禹了,先是一起愣了愣,而後由梁戈開口,面色不快地罵了一句:「霉氣,你娘的,怎麼還沒死啊?!」

「說什麼呢你?!梁戈你他媽的腦子又短路了是吧?咱們現在是去做什麼……去戰場。去戰場你對戰友說這種話?!」一名中校出現在梁戈身後,很嚴厲說了他一句同時手掐後頸,給梁戈扔遠處去了。

白色的人見此情景都在笑,似乎已經很習慣看到梁戈犯傻被隊長罵了。

而後中校看向韓青禹,「1777,韓青禹?我叫衛疆,現任白色隊長。沒事,不用起來。」

韓青禹還是起身敬了禮,「是,長官好。」

「好。那什麼,我就不讓他跟你道歉了啊,那傢伙幹什麼都是靠一口氣,當眾道歉什麼的,做多了挫銳氣。」衛疆小聲解釋,抬手還禮,而後有些困惑說:「所以你這是臨時歸隊?你們1777,這次也去了啊?」

「嗯。」韓青禹點了點頭。

「那,好運。」飛機就要開了,衛疆笑著說。

「好運。」

衛疆點頭往回走,路過白冀的時候說:「你就坐這吧。」

順帶回頭笑著跟韓青禹解釋,說:「不介意吧?他可恨你,但你也是他的動力……這一年白冀成長不少,我很希望看到他還有機會打倒你。」

韓青禹點了點頭。

之後的路程,他沒有再睡著。一路聽著前排衛疆在和長刀小隊隊長的對話。

「前面吃大虧了,我聽說。大尖雖然暫時沒有主動結陣的表現,但是畢竟數量多了,幾十隻自然走在一起,我們就很難對付。」

「是啊,我也聽說了,現在調咱們這些小隊過去的理由,就是這個。前線研究出來的應對打法,好像是超級高手負責劃分戰場,然後精銳小隊入場切割……最後再由一般小隊接手,完成擊殺。」

「那也不容易吧?」

「嗯,所以就是普通小隊,我想至少也得有同時能直面三具大尖的實力,才能勉強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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