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真人與其說是一方鎮守,面相倒是儀表堂堂,頗為年青,一眼看上去仿似個開朗大方的陽光青年,確實也生的不差,面如錦玉,眸若明星,令人好感自生。腦後更有紫氣九道,眉心點著三瓣黑蓮,分明是修為高深的得道高人。

當然了,他可沒有穿什麼***超短裙的,外頭就披一件婁觀道元嬰真人配發的墨色道袍法衣,頂上戴一個長長的黑麻鵲尾冠束髮,腰間佩玉戴劍,還繫著個『腿、字腰牌,與其說是個道士,打扮得卻更像上古仙宮的公卿士大夫。

此時這陸真人一雙手乾乾淨淨的,全沒有上一次,的凶厲,也沒沾染一絲血污碎肉,但鄭澤天還是認出他來了。

很好辨認,他的手心沒有掌紋的,要麼是義肢假體,要麼就是準備下手殺人,提前遮掩天機,作法給抹了。

不錯,看樣子他是剛從身後「頭等艙,一側的鬼門出來,若不是遇到撞到這場面,就準備動手了。

鄭澤天心思飛,一邊取出墨竹山弟子玉佩,面無表情得稽首道,「拜見鎮守真君,弟子是婁觀道鄭澤天,受宋法師接引受策,現在青霆峰持戒修行「哦?青鑫峰?」

陸鎮守左手依舊按著鄭澤天肩膀,接過玉佩看了一眼,又瞧瞧他的車票,不禁奇道「你是築基期的弟子啊,不好好在門中修行,為何要去墨山?婁觀城爆炸案又是怎麼回事?「

鄭澤天面不改色道,「昨天我在婁觀塔受策,正好發生爆炸,師父去查看現場時,我偶然在仙衣閣聽到人說,這是有人要借這次爆炸,吸引戒律院的注意力,趁機坐鐵道出城。口說無憑,所以我打算上車來查明真相,親手抓住爆炸案兇犯。「

這說辭連豹耳鎮守都不信,「你一個築基弟子,這就敢來抓人?而且這種事,你不告訴你師父?「

鄭澤天聲線一點波動都沒有,「其實我原本是懶得摻和這旁人的因果來,但後來見了師父手裡的宗門墨劍,我也

想積攢功勳搞一把,而且正好師父還給了我這護身法寶,說是連元嬰境的皆可生擒。我便想著,此事可行。

修行不就是迎難而上,富貴險中求麼,既然有立功的好機會,幹嘛不上呢。僅僅是聞風報信,不說宗門會不會不重視,親自參與抓凶,想也知道賞賜獎勵肯定不同吧?

反正師父也說了,丹爐炸鍋不過是些散修惹的事,我身為堂堂墨竹山弟子,在本宗的地盤,又有法寶護身,有什麼好怕的?難道有人敢在墨竹山行兇,這不是打巨子的臉嗎?

再說了,就算真若遇到特別利害兇狠的魔頭,這不是還有兩位鎮守,和戒律院來應付麼?雖有些風險,但鐵道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想來絕不會吃虧的。

當然了,我上車前就已經發電報,報告了兇犯的線索,算算戒律院應該差不多來了這才動手的。」

這一說豹耳鎮守有點信了,「好像有點道理哦。可你師父怎麼說?

他真的放心讓你一個人來?」

鄭澤天道,「當然應允了,他說我要做早課,你自己出去玩吧。」

豹耳鎮守太陽穴一跳,一時噎住了。

「屁啊!關我什麼事!我不是什麼爆炸犯啊!我不是啊!」

丫鬟在地上打滾。

陸鎮守笑眯眯看了鄭澤天一會兒,把玉佩還給他,收回雙手背在身後:」有趣,那師弟你怎麼判斷,犯人就是她呢?「

鄭澤天一攤手,「婁觀城上車的一共就幾個人,唯獨她這麼厲害,還這麼丑,哪裡有點丫鬢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何況我也得試試這法寶到底有用沒有,先抓了自然不錯。」

丫鬟尖叫,」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讓子脫身了不揍扁你!捧扁你啊!「

鄭澤天,「鎮守你看看,她還威脅我咧,我好怕啊。說不定車上還有她其他的同黨,這些可是炸了兩條街的***!說不定到冬窮匕見的時候,還準備炸車呢!」

豹耳大驚,「炸車!這還得了!說!你把炸彈藏哪了!」

丫鬢簡直要瘋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

陸鎮守開懷大笑,「我想嫌疑人並不是這位道友吧,鄭師弟,你的心思如此沉穩,應該是故意的吧。

是不是擔心只有流言,沒有切實證據,戒律院和鐵道鎮守都不信你的情報,便自己親自來了,打算先隨便抓個人,把事情搞大了逼停列車,然後引了戒律院來搜查車廂?

鄭澤天正色道,「真人明鑑,明察秋毫之末。不像那些蠢材,小子這點心思,您一就看破了。「

豹耳,丫鬟,「……」

陸鎮守看看他,笑了笑,「…….所以你是真的聽見了,天衣閣的人,在談論這列車的事?「

鄭澤天點點頭,「千真萬確,那爆炸震耳欲聾,把我的羊都嚇出屎了,當時我正在天衣閣門口打掃呢。就聽到有人說,趁此良機,坐鐵道列車潛入墨山,去李家莊什麼什麼的。當時也不知什麼意思,而且說話的人出門即遁走了

我都沒看清相貌,實無憑證。」

陸鎮守沉默了一瞬間,笑道,「居然還知道李家莊,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好吧,謹慎起見,就按你說的來辦。

孫鎮守,停車,發電報請戒律院支援。

「啊,阿!是,是遵法旨!「

那豹耳的孫鎮守愣了一下,立刻去打開柜子,一望帽子居然沒了,差點嚇尿,扭頭才發現那『腿,字帽戴在鄭澤天頭上,也是恨恨得瞪了這小子一眼,奪過帽子戴上,打開通往『頭等艙,的門向前車去了。

陸鎮守則伸手把地上的丫鬢提起來,推訣一拍,把天青霞煙羅落下,一邊遞還給鄭澤天,一邊對那丑丫鬟賠罪道,

「這位道友,我這師弟大概也是關心則亂,多有失禮了,您方才也聽到了,眼下本門有些要事處理,排查隱患,本次旅程耽誤的費用,我機關鐵道局會賠償,還請稍待片刻。」

鄭澤天也行禮,「得罪了。」

丫鬟狠狠瞪著鄭澤天,又忌憚瞧瞧姓陸的,但更多的是發現車速真的開始減慢,便忍著怒氣道,

「我家少爺夫人還趕著回莊,哪裡有那麼多時候和你這耽誤的!車一停要停到什麼時候!還有,是不是真的有人要炸車!那不得安排我們先下車才對麼!「

陸鎮守點點頭,」稍後戒律院的人來了,可以安排人護送幾位回山,只是現在已出了婁觀城地界,外頭沒有陣法結界遮擋著,陽光太烈,還請幾位穿好影,暫且在車內稍等,若有什麼需求,聯繫孫鎮守就是了。

然後他轉頭朝鄭澤天笑道,「我身為本次列車鐵道鎮守,守車有責,既然車上有嫌犯混進來,捉拿出來正是我

的任務,現在我要去鬼車巡查,鄭師弟特地來一趟,又有『天,資,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鄭澤天倒也一點不慌,點頭道:「我正有此意,多謝師兄給我機會見見市面。」

陸鎮守笑笑,打開『鬼,門,直接進入車廂。

鄭澤天把天青霞煙羅裹身,正要跟進去,那丫鬢突然開口,

「等一下!剛才你說我家小姐沒機會下車是這個意思?可你怎麼在動手前,就知道我修煉紫霞道的?」

鄭澤天站住腳,鬼門另一邊,周身被紫氣環繞,生出朵朵黑蓮托足,不讓血肉黏液濺到身上的陸鎮守,正似笑非笑得回首望向他。

於是鄭澤天扭過頭,看了那丑丫鬟一眼「我

也是修煉紫霞道的,聞到你一身果味,而且你們車廂里的果盤空了,估計隨車送的果蔬是都給你吃了吧。

通常哪裡有少爺躺在床上,丫鬢閒在一旁吃水果的,所以猜了猜,大概你也是煉紫

霞功,平常不能吃葷腥,肚子裡沒有油水一大早餓的不行吧。」

「啊——??」丑丫鬟嗅嗅衣服,「什麼狗鼻子……「

看似乎是隨口唬弄過去了,鄭澤天深吸了口氣,用道息裹足,踏入鬼門。

陸鎮守關上門,手裡提著燈籠,一邊走

一邊笑道,「師弟真是心細如髮,又天資卓越,膽色過人,日後必成大器。」

鄭澤天一邊回答,一邊低下頭,看看陸鎮守護體黑蓮。

「陸鎮守謬讚了,您這手護體黑蓮,瞧著好像不是紫霞道的靈法啊,莫非是婁觀道的秘術嗎?「

陸鎮守笑道,」不用老鎮守鎮守的叫了,我名陸琦,算起來也不過早你兩屆,叫一聲師兄就好了。我這一道黑蓮是巨子傳授的秘笈,據說是北方羅教的新法,巨子看我悟性還不錯,第一個變人,又第一個通讀《大學》,就特地傳給我試試,說是若練不死,可以助他再出一本《博士》呢。

鄭師弟你先天早慧,天資卓絕,不同凡響,我想你遲早也能拜入墨山內門,得巨子真傳神功的吧。呵呵呵呵……」

「這是羅教的功法?」

鄭澤天看看那黑蓮花瓣,又看看陸鎮守」我聽師父說,羅教早已覆滅,數百年前就被三大派鎮壓了,不知如今這些自稱羅教,在北方復起作亂之人,到底是什麼人的傳承。」

陸鎮守呵呵笑道,「你懂得還挺多嘛,可惜這事兒我還真不清楚,我就是試著推演此法罷了,何況器墨竹山現在到底還算是玄門一脈的。和羅教牽連太深,來天虞山留學的那些傢伙可不開心不過呢,如今山門越發壯大了,南來北往的人都有,你耳朵這麼聰靈,不如多去天衣閣打聽打聽,說不定又能聽到些立功的機會也不一定呢,呵呵呵,呵呵呵呵……,

「……多謝陸師兄指點。「

這麼說話間,倆人已經舉著燈籠從車前走到車尾,卻並沒有看到什麼混上車的奇怪的東西。

鄭澤天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陸師兄卻有模有樣得分析道,

「既然是從婁觀城混進來的,想必躲在車廂里呢,那放開了一間間查吧。」

說著他把袖一甩,竟從袖中放出十八把飛劍,那些墨劍劍柄相抵,劍刃飛旋,急轉起來,裹著劍罪宛如一朵盛開的黑蓮,在倆人頭頂飛旋,把劍光罩住周身,將倆人裹在蓮花劍網之中!

鄭澤天瞳孔一縮,居然能得十八柄……

這傢伙是有真本事的……

但那陸鎮守要殺鄭澤天,手一抓就夠了,並不需要把飛劍甩出來,更犯不著在師弟面前顯擺。

「我們去裡層,跟緊我,別莫從劍圍中走出去了。」

恩?還有裡層?

然後只見那陸師兄右手掐訣御劍,左手將皮燈籠一擲,並掐指彈出一點黃豆大的紫色火焰,霎時間,那紫色火焰打入燈籠中,把火苗從白色換成紫色,整個車內光線順勢一改,一暗一明之間,仿佛什麼東西眨了眨眼。

再然後,鄭澤天就看到面前,那肉壁肉

山黏液嘀嘀噠噠的迴廊,瞬間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經濟艙的車廂走廊里,但是自己好像突然變小了…….不!是車廂變大了之前兩丈的崑崙奴,縮著肩勉強可以走過的走廊,現在起碼高出十倍不止,起碼有二十丈之高!車廂的天頂和四壁上,密密麻麻得畫滿血篆秘紋,符咒法印!

在右手邊,原本車窗的一側,

是一個個巨大的黑洞游渦!游渦的另一端,有呼嘯的狂風,有冰冷的雪地,有熾熱的炎流,每一面窗子背後,都是一個深淵的太素魔域!蒸騰的煞氣和能量流,從那些旋渦之中被捲入迴廊,如洪流般的煞氣噴涌著灌入左側一個個並排的車廂包間!

不,那與其說是車廂包間,倒不如說是一座座專屬用來封印鎮壓,某種巨大的,龐大的,恐怖的古神的鎮魔之殿!

門,每一道車廂門也是,一座座,一排排,用鎖鏈,墨線,符策拉扯起來,如同器山牆一般高聳巨大的鎮魔之門!

這些陣魔之門,有用蟠龍石柱,寶玉,金屬製作的,各種古宮流派,上刻四神四凶鎮壓的,巨大的鎮魔門柱牌坊!

也有神罡,紫霞,玄冥,赤煞,歸塵,太陰,太陽,羅喉,計都九天九氣布置,凶厲無比,奧妙無常的玄門大陣!

自然更少不了天絕,地陷,風撕,冰魄,熾焰,亡魂,金光,化血,紅砂,鼎鼎大名的血筍十絕陣!

是的,每個車廂,都對應一種特殊的魔域環境,以供,乘客,們居住,並且每一道門,都至少有三大派各自一宗對應的絕技來封印鎮壓!三管齊下,以保萬無一失!

而車廂里,天頂和地板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咒文劍築,幾乎看一眼都讓人心驚肉跳,神魂震盪,很難想像那些不是「人,的東西,就算突破門封走出來了,又要遭到怎樣的鎮壓。

鄭澤天張著下巴,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可能上輩子他也見過不少世面了,不過這輩子,這種場面,那確實還沒見過……

陸真人倒是不意外,畢竟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的時候,大家都差不多吧。」這裡是巨子在虛淵開闢的特殊空間,那列車是用魔胎製作的特殊中轉媒介,在墨竹山的業務不過是賺個外快,把人啊鬼的轉移到墨山只是順便。

這車原來是用來把那些在墨山中修行,已經住不下去,封印不住的,魔*,轉移到虛淵魔域之中來的。

畢竟尊天魔殺一頭,全宗都能吃飽了,現在墨山鬼這麼多,要是把煞化入魔的同門立刻處刑,肉都沒地方擺了,暫且把它們關到域外去,說不定等以後太素法完善了,太極界大改了,那些移居虛淵的傢伙,還能恢復人性呢。對了,你要不要去探親呢。」

「探親?「

鄭澤天目瞪口呆,望著那些封魔之門,竟一時沒回過神。

陸真人舉著紫燈籠,御劍裹著倆人,飛越重重車廂魔窟,一邊檢查著各車廂的封印,一邊隨口道,

「是啊,鄭師弟不是青霆峰的嗎?你們青霆峰的峰主,不是那個青霆叟?最近他走火入魔了,暫也封印在這裡呢,要不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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